“罗阎哥哥,这个给你。” 吃过晚餐后,罗阎来到夏家,夏安安把一张画送给他。 这是一张涂鸦。 画得很简单。 里面画着一个拿剑的人,赶走了两个坏蛋。 旁边一辆车上,三个小孩欢欣鼓舞。 其中,一个小孩扎着两根辫子,用红笔画了蝴蝶结。 显然,这是夏安安。 “喜欢吗?”夏安安满怀期待地问道。 罗阎仔细把纸张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很喜欢。” 夏安安便开心地笑起来。 罗阎这才发现,她的卧室里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画。 “安安很喜欢画画?” 罗阎随口一问。 夏安安点头,她爬上床,把其中一张拿给罗阎看。 “这是我,这是爸爸,这是妈妈。” 她指着纸张上的涂鸦。 纸上,画着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背景是栋两层房屋,旁边还种着一棵大树。 画上的三个小人,都画着小脸,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罗阎看了下客厅里的夏杰。 画里是一家三口。 但现实中,只有夏杰和夏安安。 女主人去了哪,不用问,罗阎也大概猜得到。 夏安安伸出手小,摩挲着纸上那个女人。 “灾难降临的时候,我们家的房子塌了。” “当时家里只有我和妈妈。” “妈妈把我抱得可紧了,并且告诉我,爸爸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后来爸爸来了,我得救了,妈妈却再也没有醒来了。” 夏安安把这张画贴在胸口,抱紧自己:“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 的地方。” “她会在星星上看着我。” “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会透过天窗看星星。” “这样妈妈就能看到安安的脸了。” “罗哥哥,你说,妈妈看得见我吗?” 夏安安抬起头,两只大眼睛红红的。 罗阎揉了下她的头发:“肯定看得见,而且,你妈妈一定很高兴。” “因为安安又可爱又漂亮。” 夏安安立刻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她又道:“我长大以后,要到处去,然后把我看到的都画下来。” “罗哥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罗阎嘴角轻扬:“当然好,好得不得了。” 夏安安听到罗阎的肯定,笑得很开心。 这时夏杰走过来:“好了,时间不早了。” “安安得睡了。” “罗哥哥也要休息了。” 夏安安点点头,接着神神秘秘地说道:“罗哥哥,明天我送你一件礼物。” “你一定要收哦。” 罗阎答应,然后跟着夏杰离开。 夏杰带他到一个没人居住的窑洞。 里面有床,被子什么的,明显是刚铺上去的。 “不好意思,罗阎兄弟。” “地方简陋,你将就过一晚吧。” 罗阎把背囊放到床上:“我住过比这更糟糕的。” 夏杰笑了笑,便告辞离去。 罗阎躺到床上,‘龙象’搁在床边,他并没有睡去。 相反,他开启了‘窥道银眸’,监视着地表。 他担心那些人贩子晚上会来报复,但直到凌晨两点,地表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起来,是他多虑了。 于 是罗阎关闭神藏,翻了个身,渐渐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突然,他感觉到‘龙竜血精’变得活跃,似乎正在吞噬着什么东西。 罗阎猛地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自行浮现了几片龙鳞,丝丝缕缕的琥珀光气便从这些龙鳞的缝隙间透散出来。 它们像触手又像蟒蛇,在半空中小幅度地舞动着,看起来果然似在捕食吞噬着什么。 赤色双眸里,一圈圈银华浮现。 罗阎开启了‘窥道银眸’,便见窑洞的上方,飘荡着一片淡淡的红色光华。 ‘龙竜血精’逸散出来的琥珀光气,正在捕食这些光华,然后去其糟粕,留其精华。 就在罗阎的凝视下,那些淡红光华中凸显出一些信息:毒素! 程度:剧烈! 空气浓度:高! 比起以往,除了单纯的数据外,现在‘窥道银眸’还给出了类似评估的信息。 但这些信息,看得罗阎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从床上起来,往走廊外看去,朝整个地下空间看去。 越看心越凉。 整个地下空间一片昏暗。 除了罗阎自己外。 看不到一团生物灰光。 罗阎一下捉起搁在床边的‘龙象’。 他走出了窑洞,沿着走廊,往夏家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个窑洞时,他看到了那个退休老教师。 刘国伏在一张书桌上,桌子上还摊着一本笔记,笔掉在了脚边。 罗阎走进去,看见一片血迹,染红了笔记。 笔记上,是刘国为明天教学做的教案,并且写 出了哪个孩子还需要加强什么方面的学习。 但这份教案,老人永远用不上了。 他早已没有了呼吸。 罗阎安静地退了出来。 他经过走廊。 经过一个个窑洞。 看到一具具尸体。 然后他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孙小胖,那个白天他救回来的孩子。 孙小胖躺在地上,他的母亲伏倒于旁侧。 同样,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罗阎加快了脚步。 转眼到了夏家。 他走进去,看到夏杰躺在自己的床上,七孔流血,手中还捉着个本子。 那上面记录着他攒下的钱,还写着只差多少,就可以进入地城云云。 罗阎又来到夏安安的房间。 他理所当然地,看到了一具小小的尸体。 夏安安的床上,摆了张小桌子,平时她可以在桌子上画东西。 现在,小女孩的尸体就这么伏倒在桌面上。 她的眼睛里流着血,她的耳朵里她的鼻子里,血已经变成暗红,近乎黑色。 在桌子上,是一张信纸。 信纸是白色的,但夏安安在上面画了各种颜色的花,她尽量装饰这张信纸。 并在上面,写了些歪歪扭扭的字。 ‘罗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和小虎小胖。安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就送你一颗大白兔糖吧。它可好吃了,但我一直不舍得吃,因为这是妈妈送我的最后一颗糖果。现在我送给你,妈妈说,无论生活再苦,吃了糖,苦的也就变成甜的了,你说是不是?’ 难为这十岁不到的孩子,写 了这么多字。 而就在那张信的旁边,压着一颗外包装皱巴巴,甚至有些扁平的大白兔糖。 罗阎把糖拿起来,拆掉包装,将那颗看起来有些融化,甚至可能过期的牛奶糖放进了嘴里。 他轻轻咀嚼着,仔细地品尝着,仿佛在吃着什么美味佳肴。 片刻之后,他把糖吃了下去。 然后摸了下夏安安的脑袋。 “谢谢你。” “安安,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 看着这具小小的,纤细的,无助的尸体。 罗阎似乎要把她刻在眼里,刻在心里,刻进骨头里。 然后转过身。 赤红的双眸似有火焰在燃烧。 那是无法抑制、难以言说、暴烈炽狂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