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茶盏不偏不倚的击中青衣的腹部,猛击的力道让青衣顿时脸色一变,身子骤停,并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也就是这个功夫,左有胜已经追至青衣身后。 他大手一挥,扣在青衣的肩上,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五指用力,同时灵气从指尖渗出,侵入对方的身体。 一阵酥麻和无力感立刻传遍全身,青衣眼睛一瞪,眼皮当即就没了力气,耷拉了下来,整个身子也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塌塌的趴在地上。 左有胜先是瞥了青年一眼,然后将注意力放在青衣的身上。 背上渗出的血液染黑的大片的衣服,他蹲下身子,手指准确的触碰在青衣背上的伤口处,手指一勾,粘着粘稠血液的金属珠子落回他的手心。 指尖有灵气萦绕,左有胜点按在青衣伤口的周围,很快便止住了血。 紧接着,他伸手在衣服上一抽,「缚身索」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缠绕在青衣的身上,然后立刻收紧,将他捆得严实。 做完这一切,左有胜站起身子,朝着青年扬了扬下巴,也算是打了招呼,毕竟秘卫们很少会跟除了同僚以外的人开口道谢。 只是这次看的仔细,瞅见了青年腰间挂着的银锣,再认真的端详青年的样貌,左有胜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染血的金属珠子被他倒扣在这手中,已经被手指夹住,随时能够射出,他张开嘴,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听上去竟有些震动和失真。 “我从未见过阁下,敢问京都何时新到任了一位银锣?” 秘卫本就是皇帝培养在身边的刀,他们除了做一些棘手的,秘密的工作外,对京都内大大小小官员的调查记录,也都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所以,一个凭空出现的,不在衙门内登记的银锣,会让他如此认真。 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在冀城这么些年,也就是沈家出事之后,听闻有秘卫出现,那时可没机会接触。 “大人稍安勿躁。”青年摊开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敌意,然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儿令牌抛了过去。 令牌腾空的瞬间,全神贯注的左有胜便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冀城府范特西」 看见归看见,他还是伸手将令牌接住,一丝不苟地观摩令牌上的纹路和气息。 纹路没有问题,气息也与面前青年一致,看来是冀城来的打更人没错。 “我并未听闻有打更人的调令,你为何从冀城来京都?”左有胜将令牌还给范特西,语气有所缓和,但仍然有一股审讯的味道。 身为打更人,此刻被别人这般审讯,心里自然有些别扭和不爽,但范特西能够在冀城蛰伏如此之久,也是一个圆滑的人。 他谦逊的笑着说道。 “卑职并非是调任来此,之前关于户部侍郎方博文的涉案材料,是我送来的,这不是还在等待朝廷的处理发文,便留在京都。” 左有胜闻言微微颔首,这么说倒是解释得通,既然不是调任,官府的档案登记了便不会有这个打更人的存在。 “登记修行者进城的记录怎么不及时汇报,哼,铁定又是在偷懒,回去要将这个情况奏报给陛下。”他心里嘟囔了一句。 “若是在京都滞留地时间超过三十日,记得去京都府内报到,你是修行者,这是京都的规矩。”左有胜摆摆手,提醒道。 “懂?” 范特西依旧是一脸的谦和,“卑职明白。” 现在青衣已经被自己活着拿下,任务也总算是完美完成,左有胜正打算将他拖回去,弯腰准备拽着他的衣领。 看着躲在远处惶恐张望的人,还有范特西身后饭庄伸出来的脑袋和眼睛,左有胜停下了脚步。 他偏过头,冲着范特西小声说了句。 “你跟我来一趟。” 说罢,他拖着青衣钻入路边的一处巷子内。 范特西眼中显出一丝犹豫,一是他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二是有些畏惧对方的身份。 他现在就想在京都内等到方博文的案子了结,那么沈家的冤案昭雪的消息他就能第一时间得到,并带回冀城。 左有胜站在巷子的入口,皱着眉,又看了一眼他。 范特西眨了眨眼,迈步跟了上去。 - 走在前面的左有胜一直没有开口,而且走路带风,好像在赶时间似得,跟在后面的范特西也识趣儿的闭嘴。 弯弯绕绕,应该是走了挺远,左有胜突然停了下来。 “范银锣。”他转过身,直面范特西,兽纹面甲看上去凶恶异常。 “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需要解决,这人便交由你代为照看,莫要让他死了。” 范特西的眼皮直跳,他不清楚秘卫的行事风格,也不清楚这种让打更人介入的情况是否正常,但他能感受到整个过程有一种违和感。 他思索着,在心中想好措辞后,开口道。 “大人的名讳,卑职还不清楚,也不曾见过大人的样子,这人若是放在卑职手中,卑职该如何交还给大人,如果有与大人一样的人来找卑职,卑职是给还是不给?” 面甲下的左有胜明显有些心急,范特西这几个问题很正常,但他却一刻也不想多等下去。 他伸手将胸口的护心镜取下,直接抛给对方。 “这算是信物,我定会亲自前来带走这人,你可以随便行动,但不可让其他人看见他,更不能交给其他人,哪怕是另一个,秘卫!” 护心镜入手的触感有些奇怪,并非金属的冰凉,反而有点温和,这材料肯定是一件法宝,范特西眼珠一转,心里也猜到凭借这个东西,能让对方找到自己。 既然如此,对方又提到不能将人交给其他人,甚至是秘卫,会不会是打算祸水东引? 想到这里,范特西想要开口拒绝,他现在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也不白让你看护这个家伙,你有什么要求,等我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左有胜抬手拍了拍范特西的肩膀,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那浑厚的灵气非常清晰,范特西知道自己的修为不如对方,威逼利诱可谓是被完全展示,他眨巴着眼,有些后悔插手,思考着如何处理。 沉吟片刻,范特西有了决定。 “成,能为大人效力,是卑职的荣幸,大人放心去吧。” 料想一个偏远地方的打更人,应该是没胆量忤逆自己,左有胜笑着转身,沿着巷子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不能真就谁也看不见,否则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说不清。” 范特西默默的念叨着,低头看了一眼被「缚身索」五花大绑的青衣。 - 左有胜的脚步很快,现在是非常时候,他将灵气的运用收敛在一个打更人不会注意的程度,一路都是沿着无人的狭小巷子,若是遇见人声鼎沸的路段,便绕行一段距离。 很快,他便来到一处偏僻的宅子。 这宅子不大,看上去也有些破旧,门环上挂着铜锁的表面,还覆盖着日积月累的锈,并没有打开过的迹象。 左有胜没有丝毫犹豫,在确认附近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便纵身一跃,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跳过石墙,落入院中。 院子内是少许从墙外树上掉落的叶子,散乱的分布在院内,没有人打扫。 这些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起码对于左有胜来说是这样。 他快步穿过院子,走入正屋,进屋后往右拐,来到屋内一角。 面前木柜上落满了灰尘,他一挥手,灵气化作千万条丝线从掌心蔓延出来,一根一根的抓住木柜。 挪开木柜以后,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有节奏地叩响地砖。 “咚!咚咚!咚咚!” 细微的机括声从下面传来,然后地砖翘起了一个小小的角,他用手指抠着边沿,往上一拉,便露出藏在下面的密道。 密道足够容纳一人同行,他跳入其中,掌中燃烧起橘红色的灵气火焰,瞬间将下面的空间完全照亮。 密室的三个方向摆放着三个大木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只只木盒,其中一个木架上的木盒被打开了大半。 左有胜走过去一看,果然,原本存在于木盒内的金银,已经不翼而飞。 “看来麟儿已经来过了这里。” 这处院子乃是他和左麟的自留地,地契虽然在两人的手中,但却是在一个大户的名下,不过那个大户从不知晓自己在这么不起眼的位置,还有一处宅邸。 这件事情做的隐蔽,有两人秘卫的身份作掩护,根本没有第三个知晓,两人将得到的银钱,物件,能留下的,全部都存放在这里,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左有胜松了一口气,这里没有被破坏,密室内也并非一片狼藉,所有的线索都说明左麟来过这里,而且当时的情况并非紧急。 “可他现在会在哪儿呢?” 左有胜摸着下巴,虽说留在这里,确实是坐以待毙,可外面京都内如今暗流涌动,还不清楚陛下到底有怎样的算计和安排,不过他清楚,现在陛下是不允许麟儿活在出现在京都。 而且,他也不信武威王在京都没有任何的后手,哪怕他们只有一些隐晦的线索,也足够他们推定。 沉重的呼吸声一股接着一股,左有胜摇了摇头,烦躁的思绪有些混乱,根本静不下心来。 - 范特西坐在面摊的凳子上,正细细的品味面前这一碗什么都没加的素面。 现在不是饭点,他也并非是真的饿了,而是专门挑的这个地方,人不多,但也有三三两两。 银锣放在桌上,青衣坐在身旁。 任谁都会被青衣第一时间吸引目光,然后注意到桌上的银锣,心道这是一位正在办案的打更人大人,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青衣此刻已然醒来,他面色铁青,而且阴毒,不时的打量着范特西和周围的环境。 桌上的银锣,毫不掩饰的样貌,结合起来完全不像是秘卫的样子。 “阁,咳咳。”青衣想开口,才发现喉咙处有瘀血呛入了气管,让他好一阵咳嗽。 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青衣涨红着脸开口道。 “阁下能否放我一条生路,在下感激不敬,必有大礼相报。” 范特西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扑哧一声笑道。 “那你跟我说说,你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他来抓你。” 看着青衣的脸色冷了下来,表情阴晴不定,范特西又立刻摆摆手,笑着说道。 “算了,还是别跟我说了,知道太多可不好,我这人,最怕麻烦。” 这句话让青衣眼前一亮,他咬着牙,收敛着狰狞的神色。 “阁下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奉命去武威王府密室内调查,寻找王府内藏着的秘密,还有武威王世子带来的宝贝…” 范特西挑了挑眉,抬手打断了他。 “你就说找没找到吧,还有,你们听得谁的命令?” 青衣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会儿。 “找没找到不重要了,我将消息告诉你,身上又空无一物,那秘卫肯定会认为东西被你拿走了。” “是这么个逻辑。”范特西点点头,觉得青衣说得不错。 青衣眼见有戏,继续怂恿道。 “既然这样,不如你将我放了,我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可他不知道左有胜将秘卫甲胄的护心镜给了范特西,肯定是能够通过这东西找到他的。 “秘卫是陛下的人,秘卫抓你,岂不是说陛下要抓你,啧啧,我到还没傻到要在这京都内,与他们为敌的程度。” 范特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和左有胜当时拍他一样。 “至于这个消息,你从没跟我说起过。” 放在青衣肩膀上的手掌一用力,便将对方捏晕了过去,果然被「缚身索」捆住的人,变得和凡人无异。 他将几枚铜板放在桌上,然后拖着青衣又走回了巷子。 “啧啧,还要我有些手段,应该有用。” 范特西拍了拍双手,如同法术般,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黝黑的,一节一节如同打神鞭一样的武器,可明明他常用的铁鞭就在他的腰间挂着。 打神鞭抵在青衣的眉心,接着一道隐晦的黑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