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六蹑手蹑脚地沿着王府内的小路。悄悄地朝着北方摸索过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方向是正是王府内的地下密室所在的位置。 他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皇甫碧君的样子,陛下早就知道此处,若是真有动作,也会提前联系他,绝不会现在这个时候偷偷行动才对。 想到这里,秦十六脸上露出了犹豫,他不知道皇甫碧君会招来什么人,甚至不知道对方人数,但肯定是瞒着陛下行动的,那么这些人也绝不会简单。 倒也不用纠结很久,无非是继续前进和转身就跑两个选择,十六很快就有了决定。 “不行,小命要紧。” 他扭头就要走,毕竟密室里可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现在回去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谦公,还有陛下,他们自然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儿。 不过还不能放肆,秦十六离开的动作依旧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音,免得惊动对方。 王府内安静异常,甚至再没听见风声,秦十六一路上也没有回头,但神经紧绷,生怕身后有什么给自己来一下子。 好在他已经打开距离自己最近的王府侧门,溜了出来。 用袖子拭去额头的冷汗,他喘了口气,抬脚就朝着皇城的方向跑去。 - 翁谦转身抬头,注意力从钟鼎殿转移到四周。 通过王府内提前的布置,他已经知道有外人闯入他,原本就不放松的神经,绷得更紧。 他挪动脚步,走出宫殿的飞檐,纵身一跃,脚尖轻盈地落在屋顶上。 体内的灵气隐而不发,翁谦克制着尽量不去影响殿内正在进行的法术,却也完全进入了防备的姿态,随时能够出手。 不知是殿外被完全包围,还是因为此处肃杀的气氛,以至于头顶甚至没有鸟儿飞过。 翁谦就如同一尊雕刻的精致石像,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影子跟随着太阳的转动,连接着他的双脚画圈。 他的眼皮微微颤抖,失神的双眸又恢复了神采,因为脚下的钟鼎殿内,出现了新的动静。 殿门被打开,皇甫碧君看上去有些虚弱,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模样。 她露出勉强的笑容,看着门外的翁谦,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细语。 “前辈,世子殿下的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不过一次法术未能完全恢复,容我歇息一会儿。” 翁谦看着对方,灵气的损耗并不是很多,看样子应该是精神力透支导致了,可惜自己除了冥想,并无能够恢复精神力的手段。 他恭敬地拱手道:“多谢先生出手相助,先生辛苦了。” 皇甫碧君微微颔首,她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在大殿内找了处宽敞的位置,盘膝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闭上双眼。 此时,翁谦的视线全部都落在翁皓勋的身上。 黝黑的“石头”浮现出淡淡的光晕,将翁皓勋完全笼罩在里面。 隔着三丈的距离,他看见世子的面色红润了许多,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气色起码更好了些,说明治疗是有效果的。 - “你去哪儿?” 左有胜背后传来一声严厉的质问,他收拾了一下表情,转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是抽调了好些同僚回到皇城里来,那京都内肯定是人手不够的,我这不是想去帮帮忙嘛。” 朱定焱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冷着脸。 “陛下有令,你这几日不能外出,你想抗旨?” 面对朱定焱扣下的帽子,左有胜可不敢真的接过来戴在头上,他悻悻一笑。 “得,那我去茅房行了吧。” 说罢,他甩甩手,继续前进。 还没走出院子,耳中出现两声清脆的,屋顶砖瓦碰撞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屋顶上轻轻地敲打着。 两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一黑红色甲胄完全盖住身子,黑色的面甲笼罩在脸上的身影已经站在此处。 那身影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陛下有令,速速前去武威王府增援,只要不是秘卫,当场拿下,要抓活的!” 话音刚落,那人便已经离开。 左有胜反应的极快,他压制着嘴角的笑容,快步奔回住所,穿戴上衣物。 - 秦十六小步的跑着,手中拿着一块儿精致的牌子。 原本他手中就有能够穿行皇城的令牌,可惜现在情况特殊,他拿着原来的那块儿令牌想要去钟鼎殿找谦公的时候,被外围的禁卫军给拦了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让他过去。 其实他并不知晓,若非没有令牌在手,他会被禁卫军当场格杀。 无可奈何他就只能先将事情禀告魏帝,魏帝思绪极快,立刻便有了布置,同时还交给了十六一块儿新的令牌,也就是他现在手中的这个,让他还来找谦公。 不过他一路奔跑甚至没有停下了歇息,和喝口水的时间,而且太阳也很毒,他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如果没有现在这一骨境的身躯支撑,怕是躺在地上半天也无法起来。 这次禁卫军果真没有阻拦,放任秦十六举着令牌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小子什么身份?这么快就拿到…”有人小声嘟囔着。 “咳,不该问的别问,莫要拖累大伙儿!”只是他还没说完,便被同僚开口喝止。 - 以秦十六的修为,他可没有能力去压制自己的脚步声,特别还是毫不顾忌的奔跑的状态下。 他出现在钟鼎殿外的空旷广场上的时候,翁谦便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身子未动,转动眼珠,翁谦凌厉且警惕的目光,紧紧地咬在闭目养神的皇甫碧君身上。 皇甫碧君应该也是感知到了秦十六的存在,表情有些惊诧,眉眼间都是疑惑。 不同于翁谦,她并没有将注意力落在对方身上,而是紧盯着殿门,仿佛能透过紧闭的门板,看见外面来人的样貌。 翁谦的掌心已经有灵气汇聚,四肢和身躯的经脉也被灵气填满,皇甫碧君还在殿内,他便不能出去查看情况,否则世子殿下将会陷入危险,哪怕明明之前对方就有出手的机会。 殿外的广场上回荡着噔噔噔的脚步声。 秦十六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景象,脚步也放慢了,他没看见谦公的身影,安静的环境又让他不敢大声呼喊,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 大概是距离够了,皇甫碧君“看见”了十六的样子,她张了张嘴。 “是王府的秦十六。” 翁谦的表情放松了些,王府有人闯入,秦十六出现,一切倒是看上去合理,不过他发现,皇甫碧君可没有丝毫的放松,仍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 他眼珠一转,抬腿走到门边,一挥手,门板便被一阵劲风吹开。 在外面的秦十六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等他看清门内之人的模样,这才身子一软,松了口气。 十六的喉咙动了动,可惜一路跑来早已是口干舌燥,干涩的发疼。 翁谦看得清楚,好在殿内备有茶水,虽然不热了,足以解渴。 他端着一只茶盏,走出了大殿,朝着广场上的秦十六掠去,速度飞快且姿态平稳。 秦十六诚惶诚恐的接过谦公递来的茶,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殿门,并没有看见皇甫碧君的身影,这小声地问道:“谦公,皇甫先生可是在殿内?” 翁谦双目一凝,点点头,并未开口。 秦十六听闻,下意识抬手遮住自己的嘴巴,表情有些惶恐。 “无妨。”翁谦挥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秦十六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有人…有人私闯王府。” “来了几个?” 秦十六一愣,他没有从翁谦的脸上看见任何的意外,果然临行前的提醒,就是猜到了会有这个情况吗? 他将疑惑甩出脑子,继续小声回应道。 “我只看到一个影子,所以不清楚具体的人数,他们往王府的北面去了,那里…” 秦十六在此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翁谦背后的殿门。 “那里是世子殿下藏酒的地窖,昨日,皇甫先生私下询问过小人,小人并未做隐瞒,就告诉了她。” 翁谦瞥见了十六手中的令牌,便猜到了他的行经路线,先去见的魏帝,再来找的自己。 “你是说,那些人是皇甫先生招来的?”他声音低沉,盯着秦十六的双眼开口道。 秦十六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脱光了一样,还是在一个年长的男人面前,一时间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他赶紧低下头,又不敢说的大声。 “小人不敢这么想,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尽数禀告谦公。” “殿内情况特殊,你就不要进去了,先留在这里吧。”翁谦并未沿着刚刚的话题继续,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同时依旧在观察秦十六的反应。 这一瞬间,十六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放松,翁谦不动声色地记下。 - 看着翁谦若无其事的从殿外再次进来,皇甫碧君的眼皮一阵跳动,她犹豫了片刻,一脸无辜又关切的问道。 “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翁谦面对着翁皓勋,皇甫碧君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也就看不见他此刻的笑。 “有人私闯王府,他来传信的。” 这样的回应,既没有解释对方真正关心的问题,反倒是将王府现在的情况给讲了出来。 皇甫碧君身子轻微的一震,她自认为凭借自己的出身,又在京都乃至皇城待了这么久,无论是见识还是手段,都比翁谦要强。 对于事情的经过,在她的思绪里有了一套发展的流程。 闯入王府的人被十六偶然发现,便带着消息赶来皇城告知翁谦。 这其中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在魏帝那里的地位不俗,能够直接得到消息并来到此处,二是他先告诉魏帝,再来这里。 凭借他的修为,可以粗略的估算他从武威王府到皇城,再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 “应该全身而退了。”她的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 - 武威王府所在的位置,都是些大院子,本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居住的地方。 而且四件黑红相间的甲胄速度飞快,那些旁院的家丁侍女们看不清,可也知道不是自己该看的东西,一个个识趣儿的低下头。 眼看武威王府就在前面,四人透过面甲上的空洞,相互对视点头确认,然后分成四个方向冲入王府内。 迅速的检查王府的东面和南面,果然没有发现他人的踪迹, 接着四人两两汇合,朝着西北角贴近。 各自已经将兵刃拿在手中,灵气翻涌交织,没有隐藏。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西北角的某处也出现灵气的波动,而且有两道! 那两道波动如同黑夜中的明灯,立刻给还有些迷茫的四人指明了方向。 四人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嗅到血腥味的恶狼,动作敏捷,又十分默契的朝着目标包围而去。 那是一处院落,灵气的波动是在屋里,可又不在屋里,更像是在地下,这个情况和他们来之前得到的消息一致。 其中一人手腕一翻。 欻。 一声空气被划破的动静,接着屋门便被撞开。 屋内没有烟尘,看样子是个常用的屋子。 四人从屋顶上跳下,然后一二一的排布,防备着一起冲入屋子。 屋里不要说陈列普通,甚至可以说没有陈列,就是一张简单的桌子,摆放着四个木凳,左右两侧的内屋甚至没有摆放书桌和床榻。 寻找通往地下的入口并不困难,毕竟地下密道的入口也没做严密的伪装,敲击的声音独特的不成样子,就好像生怕自己找不到。 朱定焱将长刀插入地砖的缝隙中,向着三位同僚眼神示意,然后用力一翘。 地砖掀开,一道黑影突然从下面窜了出来。 滚烫的灵气火焰朝着四周喷发,直接扑向四人的脸。 那三人早有防备,双手盘旋晃动,在身前形成灵气涡旋,将喷来的东西揉搓成线,并牵引至一旁。 那黑影也没有纠缠的打算,出来后没有停留,朝着屋外狂奔。 朱定焱手中的长刀可不是吃素的,一道寒光闪过,直劈向对方的后背。 只是,地洞下又伸出一只手来,上面是隆起的血管,一巴掌薅在朱定焱的小腿上,不止是打断了他的动作,还险些打断了他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