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它的速度极快,不止是陆文涛和冯忠,在场的诸多差役们都抬起了头,目光紧盯着那带着白白的尾焰在空中留下一趟醒目的痕迹的,一柄神光熠熠的,长歌剑。 “云小子!成了!大爷我成了!”不听惊喜地,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呼喊了两声,可惜云奕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听不清。 长歌剑飞速朝着云奕射来,气势恢宏,势如破竹,而且还是剑尖向上的飞行,这样速度才是最快的。 它仿佛有智慧一般,还会根据云奕在空中的位置调整方向,就像是某种射出必中的弓箭法宝,云奕就是它这次的目标。 “嗡嗡嗡!” 刺耳的震动声,从云奕身后的天空中传来,云奕还没回头,就看见下方的冀城被慢慢出现的黑影覆盖了许多区域。 如芒在背的感受让他心中大警,一转头,只看见一颗巨大的、漆黑的,表面轮廓却闪着金白光晕的球状物,在邱刚浩的手中缓缓成型,还在不断扩大。 “你小子身上的气息真是让人讨厌。”他咧着嘴笑着,声音竟能传入云奕的耳中,要知道不听在他背后说话他可都听不清楚的。 说着,邱刚浩动作轻松的甩了一下手腕,那漆黑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漆黑球体,快速朝着云奕落去。 “不好!若是让这法术落下,冀城必将毁灭!”冯忠吹胡子瞪眼,他双手立刻掐在一起,双腿分开微微弯曲保持半蹲的姿势,脚下的地面上由灵气延伸,连接,像是有人落笔,画出一幅圆形的画卷。 恢弘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涌现,陆文涛下意识地往一旁退开好几步,同时震惊地看着冯忠。 一直以来他都不清楚这位父亲身边的老人究竟有多么高深的修为,此时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让他瞠目结舌。 冯忠左手掐观音指诀,右手拇指内扣在手掌,手掌变得通红,表面有浮现着一层金光。 “喝!”他的喉咙处传来一声怒喝,右手朝着天空拍去。 陆文涛抬头凝神看去,没有冲天的灵气,没有夺目的异象,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突然,下落的漆黑球体停滞了,一道淡淡的金色手掌的虚影拍打在它的下方,将它托住。 冯忠的右手往下一沉,面部涨红,额头上的血管突起,他紧紧咬着牙,缓缓转动手掌,并开始弯曲五指,做出握掐的动作。 天空中的手掌虚影稍慢一些,不过动作与冯忠是一致的,可是那五指扣在黑色的球体表面以后,再也无法收缩一毫。 - “啪!” 像冰块一样清脆的破裂声音,云奕面前层叠了千百道的龟甲盾牌被飞来的长歌剑刺碎了好些,也将长歌剑固定在了他的身前。 长歌剑向上的冲击力,作用在龟甲盾牌上,也完全抵消了云奕向下的速度,云奕在这一瞬竟然停滞在了空中。 “咳,咳咳。”胸口传来沉闷的感受,刺激到云奕干咳了两声,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动的偏移了方位,好在有龟壳的缓冲,就算是这样,也只是没有被自己的灵剑刺死,险些被震成内伤。 不听见长歌剑已经来到身边,它脸颊上的白色小胡子抖了抖,长歌剑立刻自己从龟甲中抽了出来,然后调转了方向,用剑柄朝着云奕,立刻飞到云奕的身下。 “云小子你搞快点!踩着它咱俩快些下去,不然一会儿要是兜不住了,咱俩还得摔下去。”不听急切地催促着。 云奕只觉得现在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他毫不犹豫,在空中调整姿势,双脚小心翼翼地踩在长歌剑上。 要知道之前御剑飞行都是使用的途遥剑,而途遥剑也并非是这么“瘦小”,身为能够飞行的法宝,是可以在法术的引导下改变形态的玄妙宝物,每每御剑的时候,它的剑身都变得足有成年男子的肩宽,不止是站着,就是坐在上面打坐都没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云奕就算是顺着长歌剑的剑身站着,脚的左右两边仍是超过的长歌剑的边沿,好像他随时都可能从剑上摔落下去,这般情况弄得他头皮发麻。 - 漆黑球体的上面,被遮挡了视线的邱刚浩皱着眉头,因为自己投下的攻击停滞了,没有继续向下坠落,也没有爆发出毁灭的冲击。 他的左手拎着侯余意,此时已经恢复了过来,不过他的皮肤表面泛着紫色的纹路,像是藤曼爬满了身子,还随着他的呼吸一次一次的跳动着。 侯余意撅起嘴,两边的脸颊鼓起,接着从口中,朝着漆黑球体吹出一口气,气息绵延悠长,维持了很久。 “咔!” 漆黑球体下面托着它的手掌虚影出现裂痕,地面上的冯忠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 “突!突!突!” 一声声尖锐的破空声,契合着一次次闪烁的光芒,如同万箭齐发,遮天蔽日;地面上这些汇聚在这里的衙差们,只要是有修行在身的,无不朝着天空的中那将太阳取而代之的黑日,竭尽全力地挥霍自己体内的所有灵气。 都是在衙门里面学来的法术,是消耗最小,威力最大的,对灵气利用效率最高的法术;面对“黑日”可能不够看,可架不住它足够的多。 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那一道道灵气攻击,大部分都捶打在手掌虚影的手背上,还有一些透过指缝,直接与“黑日”撞击在一起。 手掌虚影开始越来越淡,“黑日”完全被停在了空中。 陆文涛也没有落下,他屏住呼吸,左手握住右臂,右手耷拉着慢慢抬起,接着右手手掌突然也朝着“黑日”摊开。 “「一击·破千军」!” 千万道灵气在他掌中汇聚,骤然朝着“黑日”飞去,灵气幻化做一根笔直硕大的长枪,甚至将在风中摇晃的枪樱都描绘了出来。 枪尖刺中“黑日”,千钧力道汇聚在小小的点上,那一瞬的停顿都不易被察觉,「破千军」就一击扎入了“黑日”里面。 纵使是脱手的法术,“黑日”的状况邱刚浩还是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只见他毫无征兆的侧身偏头,与此同时,「破千军」长枪一击穿透了“黑日”枪尖从他的身侧掠过,猎猎的风将他的衣服吹的呼呼作响。 “黑日”在空中分崩离析,开始消散,地面上无论是出手的,还是没有能力提供帮助的,都发出喜悦的欢呼声。 邱刚浩并没有被长枪击中,那「破千军」的锋芒也并未伤他分毫,可他看着“黑日”破碎,仍是一脸的阴沉。 “我还是很讨厌你们这般动静,吵吵闹闹的,你们就该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的跪着!” 震天响的宏大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在上空炸响,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压下来,所有人一时间都噤声不语,内心生出无边无际的恐惧,就像是脖子上贴着一柄锋利的冰冷的刀刃。 - 云奕踉跄地落在地上,脚从长歌剑上踩在石板上的时候,险些没有稳住身子,双腿一软朝着前方摇晃着跑了好几步,不是他终于稳住身子站稳脚跟,而是他撞到前面的砖墙上,这才停了下来。 不听就要机智很多,它在云奕肩上的时候,眼看云奕站不稳,就猛然用劲儿,从对方的肩上跳到地上,相反方向的速度抵消了,所以它落得轻松平稳。 “你要不是,踢我这一脚,我还撞不到这里。”云奕抬手扣在上墙的砖缝,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从砖头上蹭下来的灰。 这时,邱刚浩那熟悉的声线,陌生的声音传了下来。 不听抬头眺望着,它眉眼间尽是思索和沉重,“它,它怎么这么像那只鹿!” “谁?”云奕被不听着没来由的一句话问懵了,下意识开口问了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嘛?东边有大龙,西边有飞鸟,南边有怪蛇 ,北边有巨鹿 。” “你说它就是北边的巨鹿?”云奕睁大了眼睛,邱刚浩的身形还在空中,下落的速度很慢,所以看上去是小小的一个点,不过云奕还是隐约看见了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个黑影,头顶两只角,若说是鹿,也确实有些相似。 可云奕越看越觉得熟悉,他快速的回忆着,从今天往前推,一张张画面在脑海中掠过,终于,他还是想了起来。 “不对啊,这个样子的,之前在好几处地方都见过,周作、老鬼丁柴,他们最后施展的手段里,几乎都有黑光化作这种两角的轮廓,他们不是巨鹿?” 面对云奕的疑问,不听郑重地摇了摇头,“我不是看的外表,眼睛能看到的,永远只是一种「相」,它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是虚假的,可以是对方想让你看见的,也可以是你自己的脑子想让你看见的。” “所谓「相由心生」,那不过是一道枷锁,我一直以来分辨不同的人,都是依据气味,精神力的气味,或者说是魂魄的气味;每个个体,无论是人类还是精怪,是山川还是草木,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不被枷锁束缚,也无法被篡改,乃是这世间最根本的「规则」。” 云奕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不听这么严肃认真的教诲了,追溯到上一次,还是传授他「炼狱」的时候。 不过涉及「规则」的话题还是太过高深,云奕也听不明白,他只知道,不听不是看样子记人或物的。 “要不你去打个招呼,看看是不是你的旧识。”云奕伸着头,试探的说道。 “只是像,但还不是他,兴许是有些关联,就和凤羽山中那两只“神鸟”一样。”不听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听大爷你不打算打招呼,你还有两个选择要做,”云奕吃力地扯着嘴角,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让他也对你熟悉熟悉,从而放弃手里的“大宝贝”,要不咱现在跑,没准儿还跑得掉。” 一道如墨般深沉的半圆形黑色光幕横亘在身前,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将下方衙差们如雨点般密集的攻击都轻松地阻挡了下来;这些攻击确实如同雨点一般,数量繁多却毫无威力可言。 就连稍作恢复的冯忠,连同陆文涛一起出手的攻击,也被邱刚浩轻易地避开,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灵动,在空中躲闪像是在地面上那般轻松自在,信手拈来,他可不至于傻到硬碰陆文涛那种破坏力极强的「破千军」。 同时,邱刚浩的另一只手中由黑色的灵气缓缓汇聚成了,显然他有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意思在里面。 原本被他拎在手中的侯余意,此时就漂浮在他身后,双手张开贴着他的后背,整个身体像是被黑色的灵气扎成了刺猬,面目狰狞,看上去极为痛苦。 那黑色的长枪逐渐成型,枪身上跳动着黑色的电弧,发出震耳的,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次真的是雷声。 “嘁!” 黑色长枪被他用力向下投掷,出手的位置,连带着往前的每一处,都荡漾起一圈一圈的音浪,别看它细小,可蕴含的力量没人敢忽视。 长枪是附带的莫测气势,让下面一众人等瞬间丧失了抵抗的心理,那是一种认命了的消极情绪,迅速开始扩散蔓延,哪怕是冯忠这种历经年岁的老人,也同样深陷其中。 就在众人都没有反抗的余力,黑色长枪又即将落在地上。 “锵锵。”像是什么东西的鸣叫声,骤然出现,响彻云霄。 接着,一道速度更快的青绿色光芒,从冀城的北城门方向突然飞来,笔直的朝着黑色长枪撞去。 没有选择避其锋芒地撞击长枪的枪杆中间,而是就这么直直地与长枪的枪尖撞在一起。 针尖对麦芒,空气瞬间凝固,声音也即刻消失,那青绿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高速旋转,已经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 现在,云奕终于是能听见声音了,不过耳朵是在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