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男子身穿青黑色衣服,低着头,双膝跪在地。 在他面前的台阶上方,另一位样貌英武男子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身披纯白色长衣,腰间未系绸带,可仔细看去,头发中夹杂着数量稀少的白色发丝。 “青衫,死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感,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是的。”跪着的男子低声道,他正是从皇城出发,去青城调查仙遗之物的两名秘卫之一,尤尚。 四面紧闭的大殿内,不知怎么,竟刮起冰冷的风,吹得尤尚后背一阵发凉。 “云穆出手了?” 男子英眉下那双明亮的眸子,吞吐着锋利的目光。 “没有,是他的徒弟出的手,青衫他,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 尤尚的身子更低了些,像是匍匐在地上。 “他的徒弟都已经有这样的修为了吗?”男子轻声说了句,接着立刻发问。 “云穆他本人呢,现在是什么修为?” “回陛下,云穆他。”尤尚思索着,回答道:“没见他出手,不过他给人的气势感受上,仍是十二骨超凡境的范畴。” 听到尤尚的回答,魏帝姚鑫似乎是没了想要继续了解的兴趣,他摆摆手,“去领罚。” “是。”尤尚吞了吞口水,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个头起身,退着走出了宫殿。 姚鑫伸手将披散的头发抓起,挽住束起,扯了扯衣服,坐到椅子上,手肘放在扶手上,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微微闭上眼。 周身的灵气开始涌动,影响的范围也迅速扩大,这种程度的影响,绝不是普通的吐纳术可以比拟,更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支撑。 “还差一些,还不够,还不够!”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又越发有力。 --- 沈欣雪右手挽着袖口,左手端起水壶,两杯茶水分别放在云奕跟范特西的面前。 “还没有什么线索吗?”云奕稍微有些急切,不过又不能完全表现出来,神态自若,假装随意的问道。 范特西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有,你之前提醒的我自然是知道,刘湾是文书,武万又是分管户市的,两人若是暗通款曲,用虚假文书掩盖「改运丹」进入户市,确实很难查到。” “可现在是两人与我关系本就极差,根本不给我查看的机会,而且我也没有正当理由。” 他的言语中有些无奈,这种明明是有线索在面前,却因为各种情况无能为力的状况实在让人心烦。 “既然如此,那户市呢,去户市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云奕也是在头脑风暴,帮忙出主意。 范特西双眼一大一小,异样的看着云奕,继续道:“云兄弟莫不是小看我了,我本职可是打更人,这种情况我能会不去考虑的吗?” “倒是忘了。”云奕干笑着挠了挠头,又开口想要缓解尴尬。“看范大人的意思,也没有收获?” 范特西点点头,“户市里的商户,从明面上根本查不出异常来。” “那为什么不直接搜查,看看仓库,翻翻账目?”云奕有些不解,之前遇到过的打更人,有不少都是这么不守规矩的,怎么到了范特西这里,又这么守规矩。 “不行,我现在的情况特殊,若是犯事,肯定要被追着打。”范特西直视云奕双眼,云奕立刻也理会到对方的意思。 “真他娘棘手,我还以为有你帮忙,应该会容易很多。” 云奕的身子瘫软了些,像是泄气了一样。 没有思路的时候,人的眼珠子就会情不自禁的转动,目光落在范特西的身上,云奕又冒出了个念头。 “对了,有什么途径能够让我进入衙门内,成为打更人?” 范特西漫无目的,不聚焦的眼球,也在这一刻回过神来。 “你想进衙门?查文书?” 云奕摇了摇头,“若是文书有问题,定然不会轻易让我去查,若是能查看到文书,那这些文书定然不会是有问题的那些。” 范特西赞同的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是想要做什么?” “做一个跋扈的打更人,你不能放开手的,我去看看。”云奕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朝着对方挑了挑眉毛。 沈欣雪倒了茶水后就坐在一旁,手指扶着木琴,琴声在屋里回荡,婉转悠扬。 --- 两人会话结束,云奕推开窗户,这处雅间位于巷子里,左右看看没有发现人影,他挥挥手,一跃而下。 毕竟范特西的身份也有些敏感,云奕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注意到,所以见面前先让洪皓轩的小弟去递的消息,又偷偷摸摸从窗户溜进的房间。 两人对话的全程,不听都是在场的,两人的关系有些暧昧,自然就不像上次那么紧张,桌上摆满了吃的,两人只是喝茶,酒水都没粘,更别说桌上的饭菜。 不听倒是吃的爽了,反正又是记在范特西的账上。 “你要去当狗腿子?”不听坐在云奕的肩上,吃饱喝足的它一如往常一样,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云奕双眼一白,嫌弃的说道:“你又在哪儿听来的说法,什么狗腿子,我这是要借鸡生蛋。” “我小弟跟我说的啊,它们也觉得那些狗子最是烦人了,狗腿子就是叫他们的。”不听浑然不觉。 “下次不许这么说我!”云奕可不想跟不听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说完这一句后,左转右扭的,很快又来到了那处小破院子门外。 “还是没有方寸山的消息吗?”云奕直截了当的问道。 两人已经十分熟悉,话音刚落,云奕就知道了结果,他继续开口道:“这件事情就算了,不用再查他的情报,过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我会再通知你。” 说完,云奕又雷厉风行般,转身化作一道风一样的离开。 洪皓轩和他也算是有默契,也知道这小子主意大,没有多嘴询问,便开始逐渐的让手下的弟兄们不再打听。 --- 噗噗。 “我这两拳怎么样!”云奕的双手表面涌动着热浪,是灵气点燃的火焰,他有些卖弄的询问趴在屋檐下的晒太阳的不听。 不听没有睁眼,耳朵抖动一下,尾巴甩了甩,似乎是不耐烦云奕的打搅。“也就一般般的水平吧,看上去挺唬人的。” 通过对「炼狱」的思考与钻研,云奕发现他对于用灵气点燃火焰,运用火焰的思路有许多,也开始逐一尝试。 “看来我的天赋虽没有在剑道上,在法术上倒是大有作为啊。” “哼。”不听翻了个身子,将肚皮暴露在阳光中。 “你什么时候去当狗腿子,听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到时候就要横行霸道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跟着你混吃混喝?” “不,知道。”云奕的双脚按照一种规律走动。“他说。” 砰砰,双臂再次挥动。 “想成为打更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一掌推出,墙根旁有一块之前修缮房子留下的砖,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要是能有其他大人的举荐信,很快就能搞定,他说举荐信他帮我去弄。” “呼,还行,就是威力小了些,只能打打砖头。” --- 倒是没有让云奕等待多久,范特西就有消息传来,于是云奕再次溜进遗梦坊。 “这是举荐信,你拿着这个去衙门档案室找邱大人。”范特西将一封蜡封的书信放在桌上,用手推到云奕面前。 云奕轻轻的将东西接了过来,拿在手中。 “这是谁写的?不会让人注意到我吧?” 云奕的谨慎并没有让范特西觉得他小题大做,他只是略作解释,也没有细说,只说是绝无问题。 身旁的不听没有反应,云奕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 云奕大摇大摆的来到官府衙门门口,大门两旁的衙差皱着眉头,倒是没见过在这里这么嚣张的人。 “什么人?!”一人伸手拦在云奕面前,开口厉声喝道。 “即将成为你们同僚的人。”云奕掏出举荐信,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没有拿在手中,也是能看见信封上的特殊图案,两人虽有些不满,也只能让开了身子。 “对了,案牍库在什么地方?”都已经迈过了大门,云奕又返身来,伸着头询问两人。 “那边。”衙差面无表情的伸手指了个方向。 “谢啦。”云奕大步走去,抬手在头顶摆了摆。 “这又是哪家的少爷?” “谁知道呢,你看他脸上的疤,不是个善茬。” --- 案牍库在衙门里比较深的位置,和府内文书、书契,各自在府内的三个方向。 咚咚咚,云奕伸手轻轻叩响屋门。 “进来。”屋里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 云奕推开门,微微弓着身子走了进去。 双手抱拳作揖,平静的开口道:“见过邱大人。” 来人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更是没有身穿差服,那人虽有些好奇,但眼中仍是平静如水。 “你是何人?” “小子云致,来衙门谋求个差事。” 云奕恭敬地说着,双手托着举荐信,放到对方的面前。 趁着这个功夫,他偷摸的看了眼那人的样子。 白发白须,脸上却没有明显的皱纹,而且皮肤白里透红,双眼蕴含着睿智的光芒,柳眉凤眼。 若不是声音浑厚,他都以为这会是个女子在面前,不过他从范特西那里已经知晓,对方是衙门内的银锣,邱刚浩。 邱刚浩接过云奕递来的书信,看了眼信封上的记号,又拆开来看了看。 将书信放在一旁,接着,他向云奕投来打量的目光。 明明只是银锣,但云奕却感觉在对方的注视下,自己似乎是全身赤裸的状态,就连自己的精神力,都有些许的反应。 “修为倒是勉强够了。”邱刚浩收回目光,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 “身份铭牌拿来。” 将云奕的信息,一笔一划,不紧不慢,仔仔细细地登记在一卷册子上,他一边写着,一边开口道:“既是有举荐信,那入职的测试就不给你做了,不过这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这个说法范特西可没跟云奕提起过,他不免有些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邱刚浩也没有吝啬口舌,开口解释了一句:“既是没有测试,又直接就任铜锣,那自然会有一些见习们看不过去,没准会找你私下切磋切磋,不过我看过你的修为,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他这么解释,云奕倒是听懂了,感情走后门还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不过这也符合云奕的预期,他现在就是要演一个嚣张跋扈的打更人,既然会是见习找自己麻烦,那应该实力还在可控的范围。 “对了,你是有修为在身的,若是想要修行打更人的武学法术,就要将自己修行的东西拿出来交换。” 邱刚浩又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书架,云奕这才知道,原来案牍库不止有档案卷宗,竟然还有武学法术的存在。 “敢问大人,是什么境界?”能被放在这个位置,怎么想也不是普通人,云奕做戏做全套,大胆开口问道。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想试试?”邱银锣微微一笑,接着继续低下头,书写着。 写着写着,抬眼发现云奕没有离开,眼珠一转便恍然大悟般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 “一会儿去内务处一趟,将自己的身形尺码留下,这几日会给你做两身差服,至于铜锣的话。” 他往里屋走去,身站如松般笔直,步伐沉稳只听见屋里传来翻找的动静,一会儿他就走了出来,将一面满是灰尘的锣递给云奕。 “喏,你的铜锣,至于使用铜锣施展的法术,我这就拿给你一份抄录本。” “劳烦大人了。” 很快东西就拿齐全了,云奕抱拳作揖,接着转身离开。 邱刚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云奕离开时的背影。 内务处的衙差记下的云奕的身形,接触的时候也不免好奇的问了问云奕的来历,云奕故作高深,也没有仔细回答,让那衙差觉得这人不好相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