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城北十余里,这里地面空旷,不远处还有营帐,里面还有来来往往,整齐划一身穿军服的人。 这处便是青城驻军所在,青城军的校场。 军营有不少人朝着这边伸头眺望,若非都尉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今日随意出营,他们现在已经将校场围得水泄不通了。 校场外仍是站着些许身影,多是穿着打更人差服,唯二与他人不同的,一个就是罗建,他并非衙差,另一个,则是初愈的刘晓萍。 校场中面对面站着两个身影,褪下白色长袍,一身白衣的辰月,她恭敬的执弟子礼鞠躬,眼里布满浓浓的战意。 她的对面,云穆依旧是平常那件深色衣衫,面无表情,视线落在辰月身上,微微点头。 “消失了!”铜锣刘磊惊叹道。 云穆点头的瞬间,辰月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刘磊只是铜锣,修为不够,而一旁的银锣袁德强、张恒等人,也皆是面色凝重,眼睛都瞪大,不敢眨眼。 砰,砰! 两声闷响,云穆抬起手臂挡下对方一脚,并伸手一掌拍打在向对方,不过也被对方挡下。 场外众人只看见了两人交手瞬间,接着两人又同时消失在视野里。 地面上雪混着泥土,地上的痕迹展现了两人的行动轨迹,只是分不清分别是谁。 沉闷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两人的交手速度越来越快,在身法跟灵气的辅助下,锻龙骨带来的身体强度足以支撑这种速度。 挥拳,劈掌,刘晓萍眯着眼,她能看见两人交手的过程,师父一直占据上风,辰月能够反击的程度和机会都很少。 “对拼身体跟力量并非你的长处,再不改变,你没有机会了!”云穆神色如常,气息平稳的提醒道。 辰月咬牙,正巧双臂交叉挡下云穆一掌,往前一顶拉开两人距离。 她额头上已经流出豆大汗水,微微有些气喘。 左手掐指诀,右手翻腕掌中出现气团,左手跟右手合掌,左手手心也浮现着气团。 身形一闪,再次逼近。 伸手推掌,掌中气团在靠近目标的时候突然爆开,场外的银锣余胜眯着眼,看见那气团爆开但是没了痕迹,心中充满疑惑。 而让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地,便是云穆竟选择往后躲开对方这一掌,急速后退。 “头儿?这是什么招式?”银锣马传海也没看明白,直接开口向云穆的徒弟,自家金锣大人询问。 “爆开以后那就不再是灵气,气团只是她精神力跟灵气混合的产物,「太虚经」中的法术,「空绳」。” “「空绳」?” “灵气点火,精神力引导,化作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力量,瞬间切割施法范围内的空间,空间内的一切皆会受到伤害。” 刘晓萍微微点头,解释道。 “云大人也只能避其锋芒?”刘磊伸着头看的仔细,却仍是看不清分毫。 “这法术应是有破解之法的,我也不清楚师父为何要躲。” 刘晓萍也是带着疑惑,师父所学的东西又多又杂,「太虚经」也只是学过一小部分,这「空绳」都传授给了自己,应该能够从容应对,甚至出手破解的。 似乎是料到云穆的动作,辰月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另一只手中的气团已经提前丢出,目标正是云穆后退的位置。 刘晓萍见辰月突如其来的一手,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控制力,能将空间法术脱手。 气团直接爆开,而云穆也已经到了这个位置。 可惜辰月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云穆在他面前凭空消失,接着看见他出现在一旁两三步的位置稳稳站着。 那一瞬间在她眼前消失的情况,足以让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师叔那是?” “「踏空步」,你也会,没什么特殊的。”云穆很随意的解释道。 辰月伸手摸向腰间,从后腰处拿出一根包裹着编织的短棍,握着短棍用力一甩。 啪!一声破空响声传来。 “师叔小心了!” 她步伐轻盈,如同雪中起舞的仙子,手中动作不停,每一次转身、挥手,都伴随着响声。 云穆的双臂上泛着蓝光,每次一发出响声的时候,他都有伸手阻挡的动作,同时手臂上的蓝光更亮一些。 他跟辰月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却始终保持在一个范围内。 “云大人站那么远干什么?那个小黑棍子很厉害?”马传海一有问题直接询问,等都不等。 “要不老马你把你的脑子捐了吧,反正你也不同,肯定还很新!”一旁的余胜吐槽道。 “咱俩修为半斤八两的,你又知道了,来来来,你说说。”马传海不服气,仰着头用鼻孔看着余胜叫嚣道。 “既是太虚弟子玄机门徒,那自然还是「太虚经」学来的东西,她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一条鞭子!” 余胜说着,眼神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刘晓萍,见对方没有反驳,放松了些,也微微仰起头,表情更加自信。 “鞭子?哪呢?就是个小黑棍子!” “她那鞭子也是空间法术塑成的?”张恒看向刘晓萍求证道。 “是,她手里拿着的算是一件法宝,还是极为稀缺类型,算是精神力跟灵气的放大器,再配合她修行的法术,形成了一条空间力量汇聚的长鞭。” “那这长鞭的长度?” “看她实力,随她心意!” “卧槽!” 辰月的鞭法一看便是苦修过的,施展起来如臂使指一般随心所欲,指哪打哪。 云穆多次想趁着挥鞭的空隙接近对方,辰月就直接控制长鞭缩短,这样就不会受挥出去的长鞭尖端的影响。 鞭子不停地抽打,又将他逼退到对方觉得合适的位置。 辰月既放着云穆的「踏空步」,又找着机会,攻击不停地试探击打向对方动作的死角,可惜她始终没有打破云穆双臂上的法术,没有给自己制造出机会。 云穆也没有选择抓住长鞭,从而锁住对方,因为对方能够随时壁虎断尾。 又是退开后的快速鞭打,云穆的眼底闪过一阵厉色,他诡异的选择往左前冲去。 这异样的选择立刻引起了辰月的警觉,她长鞭缩短,竟变成一根硬直的,不知是棍是剑的东西,同时挥打,用的是剑法,想要重新逼退对方。 哪知云穆直接抬起右臂,直面攻击,同时左手朝着一个方向一指。 砰! 云穆右臂上蓝色的布置碎裂,变成一粒粒碎片飞扬,突然每一粒碎片化作一团小小火苗,连在一起竟有些壮观。 火焰挡住了辰月的视野,但手中传来的反馈告诉她这一击生效了,力道不轻。 脚下动作不变,正巧躲开火焰,可当她稍微远离一些的,视野里的内容也变得更多的时候才发现,一双有力的大手,正指着自己,已经到了身前。 手指直击向自己腹部,而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够躲闪的可能,除非像云穆那般的「踏空步」。 叮! 就像是两个金属之间的碰撞,云穆的手指稳稳的刺在辰月的腹部,巨大的力道直接将辰月瘦弱的身体击飞,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 她在空中调整了姿态,没有在泥雪地里摔个狗吃屎,伸手从怀里掏出青铜镜,镜面上闪着光。 辰月有些低落和畏怯的轻声说了一句:“师尊,我没事。” 云穆也直起身子,他勾了勾手指,青铜镜直接从辰月手中飞起,她惊慌失措的挥手在空中抓握几次,仍是让它飞走。 看清它飞向云穆,辰月抿嘴,牙齿轻轻地咬在唇上,但没敢过去。 “怎么,这么关心徒弟?还是心疼这个防御法术?”云穆脸上带着笑,朝着青铜镜说道。 “原来是师弟啊,我倒是老三遇见谁了呢,能把我留的法术都触发了。” 镜子里传来苍老的声音,言语里听着十分平常,没有惊讶的意思。 “你这徒弟教的不错,比我的徒弟厉害,有出息。”云穆夸奖道,惹得对面的辰月一阵脸红。 众银锣铜锣转过头,齐刷刷的看向刘晓萍,刘晓萍面沉如水,但眼底确实像是燃烧起来火焰。 “这次,还是要谢谢你了。”云穆声音小了些。 镜子那边传来笑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你说谢了,上次是多少年前来着,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时候你还很小。” 面对重阳的挖苦,云穆瘪了瘪嘴:“老头子,别给你脸你就嘚瑟上了!” 又是随口东拉西扯了几句,云穆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老头开始回忆往昔,似乎忘了自己现在这个境况跟他有脱不开的联系。 将手中的青铜镜抛给辰月,云穆说道:“还继续嘛?” “弟子愚笨骄狂了,妄图挑战师叔,此次心服口服,多谢师叔赐教。”辰月接过青铜镜,抱拳鞠躬,只是之前的交手太过劳累,身子都不能完全俯下。 “我将你师尊布置的法术打破,你可有怨言?” “毫无怨言。” “你师父让你早些回去。” 辰月点点头,下身衣服开始抖动,短时间内上面因为这次交手而沾上污渍竟直接被剥离,一身白衣依旧是一尘不染的模样。 手在青铜镜上一挥,白色长袍出现在手中,一个转身便披在身上,兜帽盖住头。 “师叔告辞。” “卧槽,这又是什么手段,衣服都不用洗了?”刘磊再次张大嘴,看向刘晓萍,“头儿,我怎么没见你用过。” 刘晓萍白了他一眼,“我的衣服有人洗,干嘛要这么做。” 见云穆走来,众人齐声问好。 “你大病初愈,不然我都想让你去跟她试试的。” “哼,你刚刚不还说我不如她,你想叫她收拾我?”刘晓萍鼓着脸,说道。 “她是来救你的,说她两句好话总归是没啥损失的。” 二人走在前头,是往青城回的方向,其他打更人自觉地留在原地,只有刘磊竖着耳朵伸着脑袋,还在跟着听,被张恒一把抓住衣服,拽了回来。 军营的禁令解除,那些士兵们一股脑的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往校场这边跑来,到了校场,一个个又点头哈腰的,询问留在这里的打更人之前的事情。 “师尊,你是不是有应对「空绳」的手段?”刘晓萍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云穆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空间法术本就难学,也难以应对,我之前学的也只有少数部分,通过反推它的原理,也算是掌握了一些破解手段,应对本身就会的法术,并不算难,应对其他的空间法术,就说不准了。” “那你刚刚怎么没有施展?” “我不想让她,或者说让太虚知道,我对破解空间法术的探索有进展。”云穆摇了摇头,继续道:“我现在这般境地跟重阳不无干系,以后说不准仍要面对他。” “辰月虽然也是十二骨的超凡境界,但她对「太虚经」的参悟比不上重阳,更是没有掌握「规则」,我的「踏空步」足以应对。” “我是很久都没见过师尊出手了,才知道原来「踏空步」能在人腾空没有依靠的时候,还能施展。” 刘晓萍算是在场的除了交手的两人以外,唯一一个能够看清过程的人,回想起之前交手的画面,她就两眼冒光,兴奋异常。 “你要学的还很多呢。” “哼,我马上就要十二骨入超凡了。” ----- 一名脸色有些病态苍白的青年一身简单朴素的衣服,骑着马,低头看着地上已经有些不明显的痕迹,伸手从背囊里拿出一面铜锣。 手中的铜锣一阵震动反应,继续指引着方向,是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北走。 他有些不解,这是一个岔路口,往东北才是去中州,去皇都的方向,而往北就要进入雷州境内了。 “雷州会有什么呢?”他喃喃的念叨,想不通就只能先将它抛掷一边,双脚轻击马腹,沿着官道再次向前。 这一片还在飘落大片大片的雪花,地上的痕迹很快就变浅,不过还有铜锣指路。 孔赢每次查看痕迹都是在地上有马粪,或是生活迹象的时候,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还真怕对方倒在路上,就白亏了自己吹的这场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