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过来,云奕的脸上先是警惕的表情,他伸手摸住了长歌剑的剑柄。 一路小跑来的老徐脸上,从之前的谨慎惶恐,到看见云奕之后的如释重负,都被云奕看在眼中,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放松。 老徐跑到云奕跟前,喘了喘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开口道:“云道长你没事,真是,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又看了看附近,只看见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却没有看见小和尚张壮壮的身影,刚刚还有些欣喜的情绪消散。 他又担忧的开口问道:“道长,小师傅呢?” 云奕朝着帐篷努了努嘴,老徐走过去看见沉睡的壮壮,这才放下心来。 “你居然敢回来?”云奕有些意外的问道,声音虚弱的很。 昨夜的情况极为凶险,己方都是些普通人,身为修行者的自己和壮壮又几乎是被对方碾压的。 老徐他们已经偷摸着往外跑了,他想着这些人怎么着也能猜到后面发生的情况,不敢回来才对。 瞟了眼营地内的那几辆马车,云奕挑了挑眉毛:“想回来看看货还在不在?” 老徐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有一部分原因吧,其实重要的还是想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可能活下来,虽然车队的武头儿都说你们九死一生,但你和小师傅毕竟帮了我们。” 他目光也看向那几车安然无恙的货物,继续道:“这些东西如果没了,我们这么些人一起回去解释,东家最多也就是责罚一番,也死不了,若是你俩就这么横尸荒野,就是我徐某人的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了。” 说话间,他还看向了云奕身边的那只一尘不染,在朝阳的照耀下神俊异常的狸花猫。 不听摇晃着尾巴尖,表情有些复杂的对着云奕说道:“他这几句话倒是没有说谎,人类这么奇怪吗?这种情况不跑还敢回来?” 老徐吞了吞口水,之前只是听老牛说的,直面会说话的猫,给他的震惊和恐惧感其实比昨夜的黑衣人更甚,起码昨夜的看上去还是个人。 “呵。”云奕看着老徐表情的变化,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掌柜别怕,它只是个会说话的普通精怪罢了。” 虽然有云奕的解释,老徐还是有些局促,呆愣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搓着手。 “他们人呢?”云奕见状,扯开话题问道。 老徐抬起手朝着身后指去,并说道:“在那个放下三四里远的位置,人都是一起跑的,倒是没有走散,昨夜太冷了,没了营帐大家只能抱在一起取暖。” “老牛怎么样了?” “他昏倒了,应该就是小师傅说的更严重的虚弱,应该问题不大。” “我这只猫的事情,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昨夜事情匆急,云奕担心更多人知道自己的消息和不听的特殊。 老薛略作回忆,认真的说道:“应该也就只有老牛和我知道了,昨夜他是直接找到我汇报这件事情的,之后我忙着协调车队,也没有提起过。” “那麻烦徐掌柜替我保密,我不想让车队的人感到惊慌,这些天也过来了,你也知道它并没什么危害的。” “是是是,老牛是个聪明人,他也肯定不会乱说的。” 云奕的每一句言语,都不像之前那么中气十足,徐掌柜也都看在眼里。 “云道长,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呼。”云奕吐了口浊气,“没什么事情需要麻烦掌柜的,我去歇息一会儿,他们回来整理好以后,你就叫醒我,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徐掌柜听云奕的意思,这里似乎还不算安全,他点点头,赶紧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去把其他人都叫回来。 云奕一步也不想挪动了,就坐在原地,不听也顾不得其他,精神力将附近的灵气都掠夺了过来,使得云奕周身的灵气浓度陡然上升。 丹田内的内丹也感受到了这浓稠的灵气,自行开始吐纳,刚开始还是内丹自主运转产生的吸力,云奕觉得效率太低。 呼!呼!《吞星纳月》运转,灵气化作旋涡往云奕体内涌去,灵气通过经脉开始滋养身体,打磨龙骨和内丹。 不听有些累了,它在云奕怀里盘卧着,感受着溢出的灵气滋养自身,十分惬意的眯着眼。 车队的人在徐掌柜的带领下陆续地回到了营地,他们看得见盘坐在地上的云奕,也看得见倒在帐篷里睡着的小和尚。 身为普通人的他们看不见灵气,只能感受到营地内的风有些异常的大,好像都吹向坐在那里的云道长。 只当是修行者的与众不同,他们没有功夫在这里闲谈深究的,在徐掌柜的指挥下,赶忙收拾。 昨夜是有伤亡的,好在几乎都是受伤,没怎么死人。 清点人数的时候,隔壁的吕掌柜发现失去了两位同伴,徐掌柜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壮壮醒来的很早,他又和之前一样,想要将尸体埋在土里,徐掌柜赶忙将云奕的想法告诉了他,壮壮只能作罢,只将包括黑衣人蔡筌在内的人都埋在土地,那些死去狼群便没有再理会。 车队已经准备就绪,不管他们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他们也必须要离开这里。 可是云奕还盘膝坐在地上,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风不像之前那般猛烈,小了很多。 徐掌柜不清楚云奕这个样子是好是坏,纵使云奕说过要在准备好的时候叫醒他,自己不敢贸然打扰,在车队同伴的目光中,他有些焦急的来回走动, “别让大家久等了,走吧徐掌柜。”云奕已经睁开眼,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 徐掌柜松了口气,挥了挥手。 “出发。” 云奕的马儿自己来到他的身边,他翻身上马,跟在徐掌柜的车队后面。 在他的身后,则是隔壁吕掌柜带着的车队,经过昨夜的风波,他车队的状态也有所损耗,和徐掌柜结伴而行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老牛躺在一辆马车货物的上面,云奕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能看得见,他似乎睡得很香的样子,小和尚张壮壮就坐在他的身边,竟然也没有选择在地上徒步。 ---- “五天了,只有老蔡还没有传回来消息?” “是的,没有任何消息。” “他最后去了哪?” “往雷州去了。” “难道是进了沙漠?不对,就算老蔡去了沙漠,在那之前也会传个消息回来的。” 雨州应城内,城中最繁华的地段,这间客栈是应城内最有名气的,也是公认最豪华的客栈,里面装饰华丽富贵,房间宽敞舒适, 座椅板凳,门窗柜架皆是上好的木头,装饭菜的盘子也是极其精致的瓷器,若说它的缺点嘛,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贵。 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子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直愣愣的浓黑眉毛,三角眼,鹰钩壮的鼻子让人只要看他一眼,便觉得此人绝非善类。 不过他现在则是有些低眉顺眼的,看着身旁的另一位看上去自己还要年轻的男子。 年轻男子放在桌上的手指,有节奏的,轻轻的在桌上敲响,目光看着华服男子,但眼神无光,此时并不是在看他。 华服男子思索片刻,小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没有可能老蔡被魏贼给抓了?” 年轻男子摆摆手道:“只要不进城内,纵使金锣出马也未必能留下他。” “若是秘卫呢?”华服男子继续提醒道。 年轻男子缓缓眨眼,表情也有些纠结:“若是惊动了魏王,以他对这件事的痴迷,派遣秘卫也未尝不可。” “其他人有什么新消息吗?”他又看向华服男子,厉声问道。 华服男子赶紧低下头,有些畏惧的,轻声回答:“还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他话音刚落,窗外飞来一只鸟儿,他伸出手,鸟儿稳稳落在他的掌心,他从鸟腿上解下东西,是一纸消息。 “魏王插手,秘卫南下。” 他赶紧将纸条递给了年轻男子,男子看了一眼,当即决定道:“传信给他们,北上,去襄阳城。” ---- “还需要多久?” 静默华贵的大殿内,身穿金丝绣花长袍的英武神俊男子,站在青铜大鼎旁边,他看着鼎内,像是机器一样,没有情感的说道。 “回陛下,按照目前的进度,还需要十年的光景。” 殿下跪着一位身穿灰色道袍的老人,他满头白发,佝偻着身体,伸出衣服的四肢看上去枯黄,皮肤紧贴着骨头,趴在地上,恭敬地回答道。 “十年?!太久了,朕等不了。” 魏帝姚鑫没有看他,只是冷喝了一声。 “陛下,仅凭现在大魏所拥有的土地,十年已是快速,若您想尽快让它成型,您可以试试老奴此前所说的秘法。” 魏帝姚鑫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他的声音来的很快,也很干脆。 “滚!” “是老奴僭越了。”老人颤抖着趴在地上,回答完后,缓缓起身,没有抬头就这么弯曲着上半身,退着离开大殿。 随着灰袍老人的离开,魏帝姚鑫突然身体一软,一只手扶在青铜大鼎鼎口外延上,另一只手握拳重重地砸在顶口,大鼎被这一击拳头捶地嗡嗡震动。 “我等不了这么久。” ---- “穿过这片树林,没多远就到邺城了。” 老牛笑地很开心,总算是要到终点了,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这次车队的经历可谓是水深火热,跌宕起伏。 一般劫道的贼人,给些钱财买路,也都能放行,这也算是江湖上都遵守的默认规矩,却没想到遇到一群不守规矩的,后面更是被能指挥狼群的修行者袭击。 老牛这样的普通人当然想不明白为何修行者会袭击他们的营地,徐掌柜有些猜测,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 之后的路上也遇到过劫道的人,徐掌柜照例准备花钱了事,不过云奕冷喝一声,领头的贼人只觉得脑袋一疼,便知道车队里有高人,赶紧带着人退去。 这是云奕此次劫难之后,学到的新手段,精神力的折磨没有让他变成傻子,反而增强了他对精神力的控制和精神力本身的强度。 现在在他的控制下,可以瞬间激发形成一根精神力组成的针刺,射向目标。 当然这种攻击范围有限,并且也只是对精神力强度比较低的人才有用,没什么杀伤力,能让人一瞬间分神。 这攻击普通人是察觉不到的,之所以冷喝一声,就是在给对方提醒,是他出手的。 后面车队的吕掌柜明显也比较放松,之后的这一段路上没有再起风波。 邺城位于雷州偏北方的方向,这里的冬天要比云州来得更早些,并且更加的干冷。 冷风吹面不需要很久,便能感觉到脸上都要干裂,伸手摸上去都会觉得疼。 从青城项府离开的时候,带的两身不错的衣服,一套在之前的战斗时被打的面目全非,云奕只能将背囊里的另一套拿出来穿上。 不过还是有些冷的,老牛是个心思活络的人,从车队里拿了两件厚厚的棉服,交给了云奕和壮壮。 云奕说要付钱给徐掌柜,壮壮满面愁容的,不情不愿的摸着自己的钱袋子。 徐掌柜哪会真的要两人的钱,就说之后在给他们的报酬里扣,哪怕现在不给钱,这句话也让壮壮好一阵心痛。 老牛和徐掌柜也确实没有提起过不听的特殊,虽然两人还是不自觉地有些畏惧。 不过不听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它时常在车队里钻来钻去的,此前因为和云奕并不算熟络,人们还有些矜持,现在也算是共患难过的,又有一只这么漂亮的狸花猫在队伍里,车队的人们也都很乐意的逗逗它。 要知道,谁不喜欢一只毛茸茸,软软可爱的小猫呢。 壮壮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云奕当然也看得到。 “你有什么想问的?”云奕有些喜欢这个小光头,他的声音很轻,也就两人能听得清楚。 哪知壮壮鼓起勇气,开口却说道:“云道长,能不能别让它往我头顶上爬呀,我没有头发,它的爪子在我头上抓的挺疼的。” 言语里全是委屈,让云奕也是好一阵尴尬,他挠了挠头。 “你放心,我一定教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