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君子馆西南约百里,有一关隘,叫高阳关。自雍熙三年初北伐失败之后,太宗皇帝收缩河北宋辽边境防线,定高阳关作为防线一环,任命杨重进为部署(官职名称)。 这次刘廷让在君子馆与辽军会战,高阳关部署杨重进奉命带军赶往君子馆,后死于战场。 耶律奚氐在战场上抢夺御驾急驰百里,在御帐亲军的护卫下,取了高阳关,略作休息。 此时天色已暗,官衙内,灯火通明,萧太后与辽国小皇帝高居首位,内侍小喜站在身后,耶律奚氐被五花大绑,跪在堂前。御帐亲军副将,新任统领,带着几名侍卫守护两旁。 萧太后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怒火,脸色铁青。堂前众人大气不敢出。片刻之后,她强行压制杀意,看着耶律奚氐 “汝可知,朕这一撤,葬送的是大辽几万精锐,就算诛汝全族,亦难解朕心头之恨” “圣人,臣知罪,刘廷让所率宋军,皆为步卒,无论胜败,不足为虑。然那佘赛花带的是宋朝捧日军,全是精锐骑兵,若圣人与陛下有失,虽胜亦败” “此战失利,皆为臣之过也,请斩臣头颅,以慰众军,唯请圣人稍事休息,立刻走瓦桥关、固安一线回朝” “高阳关新立,关隘狭小,无法防守,切记!切记!” 耶律奚氐以头触地,平静的说道。 “先带下去,等于越回来之后再做处置” 萧太后看着他,面色复杂,沉默半晌,挥了挥手。又朝御帐亲军统领说道 “可有于越消息?” 话音未落,就听到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门口亲军进来禀报 “圣人,萧统领和萧都统回来了,就在外面,不过。。。” “快宣!怎么了?” “圣人。。。您还是自己看吧” 这亲卫扭身出去打开门,就见到几名军士抬着两人进来,放在堂前。萧太后大惊,走到两人身边,内侍小喜赶忙上前搀扶。 只见御帐亲军统领,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嘴角还时不时溢出鲜血。 “快传太医!” 萧太后又看向先锋副都统萧挞凛,他已经醒过来,时不时的咳嗽两声,气息不稳 “太后,臣不碍事,仅仅是震伤了,现在浑身酸软,修养一阵即可” “但是臣那族弟,估计快不行了。。。” 萧挞凛喘着气,一字一句的禀报,话没说完,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而后精神一振,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这口血吐出来,倒是通透许多” 这时随军太医匆匆跑进来,仔细探察御帐亲军统领一番,而后神色黯然,拱手朝萧太后道 “圣人,萧统领五脏破裂,怕是。。。”,说着摇了摇头。 萧太后走到那亲军统领旁边,不顾地面血迹,跪坐下来,盯着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眼圈发红,声音哽咽道 “汝二人皆为朕之亲族兄弟,今日朕痛失兄弟。。。” 众人无不面露哀色,一时间堂内气氛压抑,就连那小皇帝耶律隆绪,也伤心落泪。 就在这时,那亲军统领忽然狂吼一声,“太后!”,喷出一滩鲜血,夹杂着肉块,而后再没声息。太医见状,上前探视片刻,朝着萧太后摇摇头,叹息一声 “圣人节哀!” 萧太后低头看着裙角沾染的血迹,面无表情,眼中闪过淡淡的哀色 “传诏,追封萧氏咄李为侯,以侯礼下葬,其子选一人入侍卫亲军,以示恩宠” “传诏,斩杀佘赛花者,封侯。令招抚司加派密谍,搜集佘赛花详细情报,以备不时之需” “报!于越军中斥候来报!” 门口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堂内众人皆是一惊,小皇帝耶律隆绪腾的站起来,面色突然苍白,袖子里的双手攥紧,嘴里低声道 “于越千万别有事,大辽不可失去于越休哥” 萧太后右手一撑地,就要站起,但是脚下一滑,身子扭了一下,就要栽倒,内侍小喜见状大惊,口中惊呼:“太后!”,抢上前一把扶住她。 萧太后摆摆手,脚下小心翼翼避开地上血迹,在内侍的搀扶下,走到堂前中央,抬起头来,展颜一笑,声音平静的说道 “没想到,朕今日也乱了方寸,皇帝且安坐,朕还在,这大辽就乱不了,宣!” 又对众人吩咐道 “小喜,令人安置好萧咄李,带回中京安葬。太医,带萧挞凛下去养伤。尔等清理一下” 听到萧太后平静的声音,和有条不紊的安排,众人也安下心来,纷纷躬身道 “遵旨!” 片刻之间,几人离去,众侍卫把地上血迹清理干净,再带进来一名斥候。 “圣人,杨延嗣率兵来袭,于越在高阳关西阻击,命小人来报,恭请圣人与陛下巡幸析津府” 萧太后闻言,爽朗一笑,目视左右道 “于越这是给朕留情面呢,此次南征,罪在朕躬,败就败了,朕这就连夜离开高阳关,不让于越挂心” 又朝着那名斥候道 “汝回去跟于越说,朕在析津府等候于越,不可有失” “遵旨!” 斥候跪拜之后,迅速离去。萧太后随即命令新任御帐亲军统领,整顿队伍,准备火把干粮,连夜上路。 皮室军,【北皮室详稳】萧排押作为萧挞凛的副手,在萧挞凛受伤之后,他就是整个皮室军的最高将领。 他一路收编溃逃皮室军,到高阳关时统计,总共收拢八千骑。耶律休哥的斥候带来消息之后,他获悉耶律休哥收拢败兵一万余,包括了逃散的皮室军、部族军、党项人和女真人。 在宋辽边境,萧继先、林牙谋鲁姑和太尉林八还有两万辽骑,负责封锁边境。此次南征,总共九万人南下,止得两万余回,损失大将国舅详稳达烈哥、宫使萧打里、御帐亲军统领萧咄李。 想到这里,萧排押也不禁恻然,旧仇未去,又添新恨。他确定,这次回去之后,辽廷上下,必定以佘赛花为大敌,不择手段,必先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