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山林,地形复杂,独立大队又熟悉山里一草一木,想要摆脱鬼子斥候监视,非常容易。 就拿李庄南面山坡来说,不仅山势陡峭,还有三道褶皱,行进困难。斥候怎么也不会想到独立大队会选择从南面悄悄转移,所以没有派人监视。而且,村里来回巡逻的战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又在山里七拐八绕,一营、三营在指定地点集结完毕,准备伏击从黄庄据点赶来的鬼子。李智推测,李庄一旦打响,小林龟山肯定会从黄庄据点抽调兵力,赶去支援。 李智把伏击地点设在王庄西南两侧山坡上。这里可以直通往李庄,属于山里的“官道”,宁走十里远,不走一里喘,扛着重武器的鬼子不会翻越山坡,抄近道包抄李庄。 没有任何情报,全靠推测,不仅老孟心里没底,李智也毫无把握。但小林龟山给出的期限是明天中午,已经没有了时间,只能冒险去赌上一把。 老孟比李智还担心,心里挂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这次主要是伏击鬼子,本来难度就大,还要留下部分活口,其难度可想而知。但老孟更希望鬼子能来。 如果小林龟山龟缩在封锁线,肯定是加强了防范,再去硬碰硬,打鬼子据点炮楼,伤亡更大。说不定狡猾的小林龟山欲纵故擒,主动放弃据点炮楼,再来个背后包抄,即便打下炮楼,也会陷入四面埋伏之中。 还有二狗子。独立大队单独打二狗子,就像大人打小孩,但二狗子跟着鬼子,又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它们怕皇军收拾它们,皇军收拾它们,手段会非常残忍,让它们生不如死。 倒是张大年没想那么多。不是他不想,是不用想。鬼子不进山,独立大队就要出山,要想解救那两百百姓,只能这样。至于小林龟山提出要用特务连交换两百百姓,那是连他小林龟山自己都不相信的屁话。 李庄方向响起枪炮声,而且非常激烈,都打红了天。由此可证明李智推断准确,小林龟山就是用两百百姓做人质,调动独立大队。不用再怀疑,黄庄方向鬼子二狗子也会向李庄包抄。所有人精神振奋,信心大增,做好战斗准备。 等了好一会,李庄方向战斗已经结束,看不到爆炸亮光,只有偶尔的枪声,但仍不见鬼子身影。就连李智也有些着急,难道鬼子都集中在古路口方向,并没打算从黄庄据点出发增援? 有可能。古路口距离李庄最近,不到十里路程,李智趴在黑漆漆坡顶,使劲吐了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打不成,还要立即让一连返回,去救援特务连。 特务连是击败了安小队,还是被包围在李庄,已经大部分牺牲,只有少量突围——茫茫夜色,什么情况都不得而知,李智能不着急?正想和老孟商量,准备让一连返回李庄,然后再等十分钟,仍不见鬼子,就让战士们起回地雷,再做打算。 忽然警戒哨报告:“敌人来了!” 李智和老孟同时向东面山谷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像潮头一样向西急急跑了过来。 “哈哈,老子全猜对了!”李智十分高兴,又使劲拍拍自己脑门。肥肉已经送到嘴边,此时务必保持冷静,别搞个鸡飞蛋打。 西元指挥的鬼子二狗子距离李庄最远,进山后,经过孟庄南面的山路,一路向西北急行军。前面鬼子跑的很快,西元也左手扶着跨在腰带上的指挥刀,右手握着手枪,紧紧跟在队伍后面。西元还要兼顾身后的保安二营,他已听相武说了,刘其发这个家伙很滑头,须提高警惕。行军时,防止他磨磨蹭蹭,战斗时,更要派人紧紧盯着他,防备他临阵退却。 汉奸告诉西元,穿过这道山谷,再往北走,经过小王庄,前面就是开阔地。过了开阔地,就到李庄东面山口。 现在的西元和李智一样,也不知道李庄战况究竟如何,只能按照原来战斗计划,向李庄方向全速前进,嘴里还不停催促着:“哈压库,哈压库——” 西元压根就没想到独立大队主力已转移到此,正在两侧坡顶上等着它们。 张大年和一营在北,李智、老孟和三营在南,二营藏在南面山谷,等鬼子二狗子通过后,立即占领东面山坡,阻击敌人增援。这里距离黄庄据点不远,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掉这伙子鬼子二狗子。 李智判断,这次从黄庄包抄的鬼子会有一个中队,也决心要吃掉进山的鬼子。一年多了,打的最多的是保安团,消灭鬼子最多的也是特务连两次干掉两个小队。当然,就这战绩,已在鲁省八路军团级战斗部队中算的上佼佼者。 鬼子真不好打,前不久苏鲁战区两个团包围一个中队,打了一天,不仅让鬼子逃掉,自身伤亡竟然高达两百多人。 跑在前面的鬼子进入了伏击圈,李智举起长枪,瞄准一个鬼子开了枪。这是信号,也是命令,两边战士迅速拉响地雷。 李智、老孟下了血本,带来几乎所有的地雷。负责制造地雷又保管地雷的铁柱都感到心疼,别说黄色火药,现在连黑火药都奇缺。 三百多颗地雷埋在四百米长的山谷,平均一米多一颗。地雷几乎同时响起,整个山谷充满暗红色的光,沉闷的爆炸声又汇集在一起,充满死亡气息。 西元已跑到山谷中间,只觉得脚下的土像上拱起,他飞了起来,几乎头先着地,摔了一个狗吃屎。他的指挥刀还挎在腰上,手枪丢了,伸手摸索着去找枪,但脑袋昏昏沉沉,欲要炸裂开一般。还有浓烈的硝烟味,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西元闭上眼,趴在地上,想让脑子清醒一下,再睁开双眼,却依然昏昏沉沉,感觉脚下的地都向南面山坡倾斜。他知道,虽然非常幸运,没被地雷弹片击中,但剧烈的爆炸让他脑子受到震动,从而产生晕眩。 西元费力地抽出指挥刀,想强行着想站起来,却又如同喝醉了一般,身体已不由他控制。他又重重地趴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西元身边闪过两个身影。是一营战士,一名战士举起刺刀就要扎西元,被另外战士拦住:“好像是鬼子官。” “是呢,有指挥刀。” “别是诈死——” 西元还想挣扎着想举刀拼命,战士枪托砸在他太阳穴上,西元彻底昏死过去。 战士们早已从两侧山坡冲了下来,重点关照着鬼子。充满硝烟味的暗影中,一百五十多个鬼子已基本失去战斗力。战士们努力搜索着,看到地上蠕动的鬼子,要么开枪,要么大刀片伺候——战斗只持续了十多分钟,最后两个负隅顽抗的鬼子也被手榴弹炸伤,三名战士冲上去,砍死两个,另外一个成了俘虏。 有几个鬼子逃脱了,他们晕头转向,误打误撞向东跑出了山谷,紧紧跟在保安二营后面。保安二营一个连进入了山谷,也基本报销,但刘其发跑了,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