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就剩下两个人,吴刚又叫来老孟:“去,站在山洞以外二十米地方,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老孟挺胸抬头答应一声,又迷离着看一眼李智,转身跑了。 “干嘛呢,搞的像审查似的。”李智一脸不愿意,坐在石凳上。 “你给我站起来,站好!”吴刚一声命令,接着又严厉地说:“老子现在就是审查你,说,你和刘芳到底怎么回事?” 李智刚立正站好,又满腹吃惊,低头问吴刚:“什么怎么回事?” 吴刚使劲拍了一下石桌:“老子问你呢!” 李智站直了腰:“哪什么关系,就是革命同志关系呗。” “还他娘的给我耍赖!”吴刚扭头冲山洞外面大喊:“孟继先,孟副大队长!” 刚把队员驱赶到洞口二十米之外的地方,老孟听到吴刚在喊,立即转身跑回山洞:“司令员,您叫我?” “听说你本事也不小,还会保媒拉纤?”吴刚冷冷地说道。 老孟再没了之前的稳重,像个小孩子挠挠头:“司令员,这话您老怎么说呢?” “我让你说实话!”吴刚严厉地问道。 这个时候,老孟和李智忽地都明白了,肯定有人告了刁状,而且不是别人,正是这两天去军分区的王志先。 李智刚要说话,被老孟眼神拦住了。八路军纪律严,这跟国军完全不一样,就是娶媳妇这人生大事,也有规矩。不能让李智扛着,他要走了,夫子山很可能会乱了套,老孟立正回答:“报告司令员,这事和大队长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觉得两人青梅竹马天造一对,所以才想撮合两人!” 一口气说完,老孟又缓了语气:“司令员,俺知道八路军纪律,但俺也没想让大队长和刘芳书记现在就入洞房,只是给他俩一个希望,也给牺牲的战友一个希望,打下去,只要符合条件,咱们就能成婚,后继有人,哪怕愚公移山,也要把鬼子打回老家。” 老孟想极力辩解,但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只能认真地胡诌,惹得吴刚再也绷不住,哈哈笑了:“难怪李智推荐你当政委,你这张嘴比赵政委还能说,但叫人听着又好像是这么个理。” 看着吴刚笑,李智来了精神:“本来么,我觉得可以放宽结婚条件——” 吴刚挥手,打断李智:“行了,这件事待会再说,老实告诉我,今天发了多少财?” 李智又忽然明白了,司令员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是听说了什么,或者刚才直接看到了布袋,嘿嘿笑了两声:“发了一笔小财,二十块小黄鱼。” “实话?” “千真万确。” “孟继先!”司令员也不看老孟,严厉地说道:“把你刚才怀里揣的白布袋给老子拿出来!” 司令员都看到了,老孟拍了一下自己脑门,为刚才的不小心感到后悔。但这事不能再瞒着了,就算今天瞒得住,往后军分区也肯定知道,赶忙说道:“是六十块小黄鱼,我没告诉大队长,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但大队长说了,缴获一家一半。” 你现在才是给我惊喜!李智捂住了脸,心里埋怨老孟,你咋就不编个谎话,说除了二十根金条,里面还有银元? “不止吧?”吴刚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剩下的拍在石桌上。不知道游击队到底发了多少财,现在只是诈一下。 算了,还是实话实说吧,李智挥手,让老孟一起坐在石凳上,伸手从烟盒里拿出两支烟,递给老孟一支,自己点上一支,摔灭火柴,才小声说:“今天确实发财了,八十根小黄鱼,八千现大洋,还有一百支东北造,两挺捷克。” “行,算你老实。”吴刚笑笑:“看来你小子现在成地主老财了。” “我对天发誓,昨天夜里是,真想赶上赵政委?” “不敢,司令员,俺只是说心里话。”老孟说。 “还谦虚上了。”吴刚看看老孟:“你成家没有?” “结过婚,还有个儿子……如果活着,今年三岁了。”老孟低声回答。 老孟的事给李智说过。他成过亲,有过家,鬼子进攻,部队被打散后,老孟回家找过,屋子被炸的粉碎,想必是鬼子飞机上的重磅炸弹落在房顶上。他寻找很多天,没找到,估计娘俩已经遇难。 “她是安平老乡,家里穷,被爹娘狠心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把她卖到青楼,我带兄弟敲诈了一个地主老财,得了钱,赎出了她。” 老孟说完,低头擦擦眼:“当兵的穷,除了自己的命,啥都没有,情势又越来越紧张,鬼子指不定哪天就打过来,我就想着有个儿子,能延续老孟家烟火,她怀了孩子,我想送她回安平娘家,她恨自己爹娘,不肯,结果丢了,找不到了。我恨鬼子,不光是我媳妇孩子,还我手下国军兄弟,都死的惨——” 李智听过老孟的故事,再次听来,还是难过不已。但这是两人的秘密,因为老孟媳妇的身份,李智也一直替老孟保守着。今天吴刚来了,又问起老孟,老孟才如实回答。 吴刚拍拍老孟胳膊,示意他坐下,又拿起烟盒,抽出烟来,亲自给老孟点上:“或许,他娘俩还没死,等仗打完了,咱们发动战士,一起寻找。” “谢谢司令员。”老孟抽了口烟,青色的烟遮住了迷离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