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要亮了。李智和张大年带领一中队,爬到一片山坡上。他们已不知道跑了多远,向东南,再向西南,反正有力气就一直跑。 夜色已经消退大半,四周已隐约看到山坡影子。李智深喘几口气,观察一番。这地方来过,,伸手掏了出来,交给李智。 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惊了一跳。以前鬼子军衔是挂在肩膀上,叫肩章,现在钉在衣领上。这两副领章和鬼子佐官指挥刀匹配,都是中间两道屎黄的杠,一副是少佐,而另外一副……李智立即蹲在张大年面前,给他看着大佐军衔:“大年,这一副是从哪个鬼子身上弄下来的?” 当时光线不足,又慌张,张大年也搞不清了:“就俩鬼子官,反正不是躺在床上的,就是躺在电台旁边的。” 那肯定是躺在床上的,李智又问:“你确定躺在床上的死了没有?” 张大年眨眼,努力回忆着:“反正一动不动,不过,俺给他脖子上拉了一刀。” “深不深?”李智急切地问。 “不算深吧。”张大年实话实说,当时真没太用力。 李智不问了,就张大年那个手劲,只要稍微用力,伤口就浅不了,何况他肯定被炸成重伤,估计八成活不了。李智把鬼子领章举到张大年眼前:“你看看,这是什么军衔?” 之前李智讲过鬼子军衔,从列兵到将军,但很笼统,没怎么见过实物,尤其跟鬼子打仗,指挥官顶多是中尉,而且距离远,鬼子领章又那么小气,压根看不清。张大年看了看,又忽闪着眼:“啥军衔?” 说实话,李智也是给带回来。”说着,李智竖起了大拇指。 “他就睡在指挥部帐篷里,俺就觉得官不小,但不知道官这么大,就顺带手的事,嘿嘿。”张大年咧嘴笑开了。因为在玉皇峰,若不是老孟竭力劝他,他一准犯了错误,所以一直担心李智会收拾他,这下好了,干掉鬼子大佐,多厉害的事,估计李智会放过他了。 李智把两把鬼子军刀和两副领章交给顾飞,让兄弟们都看看,都伸手摸摸,什么鬼子大佐少佐,还不是被咱们轻松弄死?往后再打死鬼子官,都要向张副大队长这样,扯下他们的军衔,拿走他们的指挥刀。 听着李智表扬,张大年更加兴奋,所有疲劳一扫而光:“大队长,既然弄死了井口,咱就趁乱再打他几家伙。” 李智摆手:“穷寇莫追,现在鬼子比疯狗还疯,咱不能再招惹他们。” 不打就不打,有前车之鉴,张大年不敢再乱说话,挠挠头,又冲队员们喊:“那可是鬼子大佐的肩章,别给弄坏了。” “对,兄弟们,好好休息,敌人马上就撤退,咱们把领章交给军分区,司令员政委肯定奖励咱们!” 井口死了,敌指挥部彻底被摧毁,鬼子二狗子都会往回撤退,二中队也应该脱离敌人,开始了休息。李智如是想着。 而树欲止而风不停,西边战斗还在继续,是因为有人疯了。 那人便是野田。他把手下四个小队集中起来,又拼命追赶二中队。跑了两天两夜,一个游击队没打着,指挥所又彻底失去联系,让他真变成了疯狗。他让手下联系上附近鬼子二狗子,一同搜索。 赵疤瘌和马大富也接到野田命令,无奈,只好驱赶伪军迈动灌铅的双腿,走在黎明的山林里。 前面是一道山谷,山谷不长,也就不到一里地,对面又是一座山坡,很平缓。马大富想着赶紧跑过去,跑过山坡,躲上一阵,让后面的野田先过去,然后在跟在他的后面。 想快,还真快不了,两天两夜几乎连续行军,手下伪军即便把牙咬碎,速度也比乌龟快不了多少。马大富心里着急,可自己腿脚也不听使唤。他的马让给了一个摔破头的兄弟,不是他爱护自己的士兵,而是这小子多了心眼,游击队不仅善于集中火力,还善于打骑马的官。 最前面是四个排头兵,本来想和鬼子一样,成方队而行。但都累的大腿根酸痛,个个歪歪斜斜,像喝醉了酒,弓背塌腰,又像去偷老百姓的鸡。马大富走在队伍中间,大声吆喝着:“快点,快点!”那口气,像赶一群牲口。 伪军们迷离着走进了山谷,也不害怕再遭到伏击,游击队刚刚打过,肯定跑远了。在一些伪军心里,游击队都是山里的飞毛腿,跑得快,还累不死。 十六班就在前面山坡上等着他们。 夜色还未完全褪尽,黎明还未完全到来,栓子趴在山坡草丛上。山坡不高,像一个大土堆。春雨过后,枯草已长出半寸多长,嫩嫩的叶子紧贴着地面。没有野火,所以去年枯草还在,为新草遮风挡雨,也掩护着栓子和队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