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安宝殿上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起来,赵斌单手搭在宝座的扶手之上,手指轮转而下,轻轻的敲击这宝座上的龙头,双目淡然的看着阶下宝殿中央的两人,而宝殿两边文武群臣或手扶兵刃,或嘴角含笑,或同身边人低声耳语,不过不论做什么,此时目光也都在这二人身上。 至于宝殿中央这二人,一个侧身站立,单手倒提这一柄出鞘的宝刀,刀上寒芒四射,另一人正对赵斌,垂手而立,微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正是张睿和泽利二人。 这边泽利正在苦思如何答复赵斌,那边张睿则在研究,自己要是再劈出一刀,怎样气势才能更足,两人是各怀心腹事。过了许久泽利终于想到什么,随即晃身形迈步上前,准备回答赵斌的话。但他这一动赵斌没什么反应,那边张睿却被他惊到了,紧接着就见张睿手腕一翻,原本在脑海中模拟的一刀顺势斜劈而出,刀尖从泽利面前急掠而过。 张睿这一劈纯粹是受惊之后的本能反应,所以根本没有丝毫收敛之意,也就是在宝殿之上,周围的环境勾起了泽利从小的教养,让他这一步迈的慢了些,不然张睿这一刀恐怕就要砍在泽利的脖颈上了,饶是如此也将泽利的一绺头发削落在地。 不过这一刀虽然没要人命,但却把张睿和泽利都吓得不轻,泽利受惊是因为他觉得赵斌碍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俗约,就算不允也绝对不会放任手下伤害自己。张睿则是后知后觉,看着飘落地面的黑发,还有自己挥出的刀刃,在心中暗问自己,“张睿啊张睿,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本事了,一刀竟然险些砍了泽利。” 意料之外的一刀将两人都吓得呆在原地,不过要不说还是张睿家学渊源,自己又是聪颖好学,眼珠一转就反应过来,当即出声喝骂道:“泽利!无缘无故,你迈步上前,莫非想要刺杀我家贤爷不成?” 这一声断喝来的恰到好处,泽利心中刚升起张睿是不是意外挥出这一刀的想法,要是被泽利先喊出是张睿要刺杀他,那张睿可就不好解释了,不过现在是张睿先出声,那泽利同样也解释不清了。 好可怜大金五太子,来太原时志得意满,进宝殿却接连受惊,这下被张睿这么一喝,原本想好的说辞算是彻底想不起来了,一时间只能是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没有,没有,小王万不敢有此心啊,想必贤爷也知我国内境况,有皇叔吴乞买和挞懒在旁,我和四哥现在是支撑困难,因此才急需勿迷西大人回朝相助,贤爷您只要放勿迷西大人回朝,我兄长必有重谢,就是您要我国库内的宝贝,我四哥也能想办法弄来!” 此时心神大乱的泽利,已然是口不择言,如竹筒倒豆一般,将自己这边的实际情况一一对赵斌言明,也说出了自己的底牌。赵斌闻言目光扫过大殿两厢的文武大臣,众人也都是面露微笑之色,而赵斌也面带微笑向前轻轻俯身问道:“五太子,你大哥粘罕呢?先前四太子没下山时,他在朝内不是混的不错嘛,有他在你们兄弟三人配合,岂不比找这勿迷西强啊。” 泽利颤声道:“我大哥因为先前几次大败,深感我大金精锐不足,因此便选国内猛士,在一处秘地练兵,很少过问朝事。况且,”泽利说到此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闭嘴不言,同时抬手不断地抽自己大嘴巴,而抬上的赵斌和赵忠却相视一笑。 原来自从粘罕救得兀术返回大金以后,这位堂堂大金大太子竟然凭空消失了,与他一同消失得还有山狮驼等人,暗卫是再没有半字消息传来。为了这几人的下落,赵斌和赵忠主仆二人可是没少费力,但收效甚微,甚至还有数名精锐暗卫因此失联。今日赵斌在殿上将泽利逼的方寸大乱,索性顺水推舟诈了诈,而泽利也十分配合的交代出赵斌所要知道的东西,此时任由泽利如何后悔的扇自己,这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赵斌看着泽利急忙摆手道:“五太子,五太子,且慢动手,一会打坏了你四哥又要和我拼命了”,说到此赵斌忽地一顿,而泽利也停手看向赵斌,就见赵斌脸上突然显出一丝怪笑,“泽利,你刚才说你和兀术两人对付不了你们两位皇叔?那你说要是你们两个都回不去,你四哥会不会被自己人杀死啊?要是那样的话可为我大军北进扫除一强敌啊!” 泽利一听赵斌这话,脚下连蹬,后退道:“不行不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赵斌!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我就是杀了日后所有去大金的使臣,我皇叔、王兄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赵斌嘿嘿一笑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道理孤自然明白,可是他没说两国交战不囚使臣啊!”言罢赵斌坐直身形,一掸袍袖道:“左右!将咱们五太子请下去,他不是想见勿迷西嘛,就将他关在勿迷西隔壁,让他们二人好好叙叙旧!” 一声令下,自有殿前武士上前,将泽利拖下宝殿,可将泽利架出殿门,就听赵斌喊道:“对了,当年他和兀术围困潞安州,挤兑着我和陆大人吃了一个月豆腐,既然他这次来做客了,咱们也别亏待他,一天三顿豆腐管够!” 武士当即答应一声,随即架着泽利退出宝殿,而赵斌则对着殿内众臣说道:“今日辛苦诸位了,肖辰将军,这北城外的金兵仆佣你还是要盯着些,尤其是那个什么水将军,此人能随泽利南下,必然不是泛泛之辈,一定要多加留心啊!” 肖辰当即迈步出班,“请贤爷放心,有肖辰在一日,绝不叫这些金狗翻起半点浪花。” 赵斌点点头,“如此今日就到这吧,诸卿就请各自回衙办公吧,东平王和张睿大人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