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兀术这边,领大队人马回到金国黄龙府,完颜吴乞买和朝中群臣都来到城门之外,迎接兀术。 金兀术见自己叔父领着文武百官,立在门口,忙甩蹬离鞍,下了战马,迎向自己叔父:“启奏陛下,此次南下,我军得天助,夺下开封城,掳二帝北来,然而如今还有九路勤王大军未平,等到来年开春扫平宋室,再保陛下前去即位。” 完颜吴乞买笑道:“皇侄英武,来来来,城内早就备好酒宴,咱们入城饮酒。” 兀术自然点头遵从,跟着完颜吴乞买和群臣进了黄龙府,大殿之上,群臣酒至半酣,有人说道:“陛下,臣等久闻南朝人物,今日有大宋二帝至此,不如请上殿来一观。” 又有臣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上殿来,恐难显我国战胜之姿,不如取一块烧热得铁板置于殿内地上,叫这二帝跳舞一观。” 此言一出,金国百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出谋划策。到最后,殿内推上一块滚烫的铁板,又将二帝换了衣帽,头上戴上了狗皮帽子,身穿青衣,后边挂上一根狗尾巴,腰间挂上铜鼓,带子上挂了六个大铜铃铛,把手上绑了细柳枝,将二帝鞋袜脱去。有小校拿着马鞭,将二帝赶上铁板,这铁板烧的滚烫,二帝自然疼痛难忍,不由得乱跳起来,浑身上下铜铃锣鼓俱响。金国群臣看二帝舞的兴起,不由得哈哈大笑,杯中美酒更是香甜三分。 这时殿外有一人,却是按捺不住,冲上殿来,将二帝抱下铁板。转而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完颜吴乞买破口大骂,金兀术定睛看去,正是大宋忠臣李若水,刚想阻拦,却听吴乞买笑道:“久闻南朝风骨,今日孤王倒要试试,来人啊,将他右手食指砍去。” 有军校上前,扑倒李若水将他的食指砍去,不想李若书起身又伸出右手中指,指着吴乞买喝骂,吴乞买又命人将他中指砍去。就这样一个骂一个砍,不消片刻功夫,李若水双手十指全被砍去,可这位大宋忠良,口中已然喝骂不止。吴乞买大怒,命人剜去李若水的舌头,谁想这位大人,竟然直扑完颜吴乞买,一口咬下他半个耳朵来,李大人自然也被周围护卫乱刀砍成肉泥,兀术忙命人收拢李大人尸骨,厚葬黄龙府城郊。 此时吴乞买也熄了看二帝笑话的心思,传令将二人押往五国城,关在一处宅院之中,二帝自此只能看到用在天井那一小片天空,可就是如此环境,二帝在北国数年竟然生下数子,也难怪此二人有这报应。 过完春节,冰雪消融,金兀术整军五十万,二次南下,兵进中原。经过潞安州时,金兀术将陆登死守城郭,自己力闯水门一事讲给周围将校听。到了两狼关又说起雷震三山口一事,众小校无一不齐声高呼,天佑金邦。到了河间府,张叔夜依旧领人马出来劳军,金兀术看着张叔夜直觉的一番庆幸,还好自己没带他北上,不然恐怕又多一滩肉泥。 这次兀术也不在河间府停留,领五十万大军直到黄河北岸驻扎,这一路行军已经是清明节前后了。兀术索性传令,大军原地驻扎,一边筹备战船,一边等候清明的到来,到时候在黄河北岸祭祖完成,再渡黄河,想以此求得祖宗保佑,让此次南下能更加顺利。 这日祭祖大典,兀术为首,往北遥祭,其余众太子、元帅、都督、平章紧随其后。这当中有一人格外显眼,此人身穿大红团龙夹纱战袍,金软带勒腰,头戴束发紫金冠,两根雉鸡翎左右分开,跟在大太子粘罕身后,诚心叩拜北方,动作之标准,礼仪之虔诚,周围一众金人都比不过。 这人正是当日的康王,今日的完颜构,这完颜构见兀术此次南下,声势浩大,满心欢喜的等着兀术替自己扫平天下,他好登基坐殿,因此但凡有金兀术在的场面,他都表现的分外殷勤,加倍认真。 等到典礼完毕,众人纷纷起身回帐,准备摆开酒宴,欢呼畅饮。而完颜构,因为刚才跪的太实诚,双膝酸软,起来的慢了些,一时间拉在了最后。这时一个老军牵着一匹马,来到完颜构身旁:“殿下,快上马。” 完颜构以为这老军是关心自己,因此翻身上马,坐稳身形。这老军见完颜构坐稳身形,忙牵着马一转身,望准南方,抬手一抽战马,口中说道:“殿下速走,机不可失,一定要中兴大宋啊。” 完颜构心说:“我逃什么啊,只要当好儿子,日后江山不都是我的。”想要圈马回来,不想此马吃痛,已然受惊,一个文弱王爷如何能拉的住,这马拖着完颜构一路奔走。 这时金兀术本就没有走远,回头一看,竟然是完颜构跃马逃出金营,因为完颜构平日里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金兀术早就不喜,今日一见他跑,哪里肯干,随即招呼道:“众将,莫要走了赵构,他若回国,此次南下扫平大宋难矣!” 说完翻身上马就追,之后众将也纷纷紧随其后,金兀术眼看追不上,取出大弓,瞄准完颜构就射。终究是狂奔之中,难以稳住身形,这一箭射在了马屁股上,这马吃痛,后腿一软,栽倒在地。将完颜构摔倒在地,这时赵构回头一看,眼见金兀术众人来势汹汹,分明是想要自己性命啊。不由得闭目长叹道:“吾命休矣。” 正在此时,一旁树林转出一名老者,手中牵一匹高头大马:“主公快上马!”完颜构见此,也顾不得客气,扳鞍认蹬趴在马背上,完颜构刚稳住身形,这马当即撩开四蹄狂奔而下。 金兀术见此大怒,催马抡斧来到老者面前:“老南蛮,偏你多事,受死。”谁知大斧挥过,老者竟然如同泡影一般,消失在原地。兀术见此大惊,但心知追上康王为重,一旦康王回国,九路勤王大军必然拧成一股绳,自己再想各个击破可就难了。因此紧紧追赶,却听得前面水声隆隆,一条大江横在半路。 金兀术大笑道:“康王小子,哪里跑,原以为你只是无胆鼠辈,不想却是学勾践卧薪尝胆,今日孤王定要你死在此处!” 康王不由得大呼:“苦矣,老军误我,今日亡矣。”正是此时,康王胯下这匹马,人立而起,跃入江中。金兀术追到岸边,只见江水茫茫,以为康王投江而死,就收兵回了大营。 这康王被马驮着,浑浑噩噩过了大江,来到一处茂林之中。这马将康王甩下马背,独自离去了。康王摔倒在地,这才清醒过来,左右不见马匹的身影,此时又是天色渐晚,康王一身是水,只觉得寒冷难耐,只得起身颤巍巍向前走去,却见眼前显出一座庙宇,庙门上匾额写着五个大字“崔府君神庙”。 康王急忙迈步走进神庙,只见崔府君神像旁,立着一匹泥马,浑身是水。康王叹道:“方才莫不是泥马托我,渡过大江,可是不对啊,这泥马沾水应该化为烂泥啊。”谁知话音刚落,泥马随即瘫成一滩烂泥。 康王心说:“莫非我真有皇命在身,今日才有神明保佑?” 正是此时,庙外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冲进庙内,见一红袍青年立在殿中,急忙躬身施礼道:“可是九殿下当面?大宋磁州丰丘县都宽,拜见真主。” 康王忙回身看去:“我正是康王,你如何知道此事?” 都宽正欲答话,忽听庙外人声鼎沸,又来了两路元帅,一路王渊王元帅,一路金陵张所张元帅,各自领了三千大军前来。赵构忙问几人,都是因何到此。 谁知这三人异口同声道:“东汉崔子玉托梦而来。”赵构闻言更觉得自己是天命真主,中兴大宋。 与此同时阴都地府,崔钰崔府君正被一众同僚围着取笑,这个说:“崔钰啊,崔钰,你说你图什么,泥马渡康王也就算了,还四处显圣托梦,引兵来救,你是真不怕得罪人啊。” 另一个也说:“是啊是啊,原本只是赤须龙和大鹏鸟相争,你救也就救了,可如今天上那位爷一缕分魂临凡,偿还因果,还阴差阳错投胎到了赵家,你这不是纯纯给他添堵吗?” 还有人笑道:“是啊,那位爷的人缘,可不是大鹏鸟能比的,原本上面就派了两将意思意思。可现如今就我所知,临凡之人不下五十位了,听说上面还抢呢,到最后怕是不会比那水泊人数少多少。” 此时崔钰都快哭出声了,哭丧着脸看着周围同僚:“我天天忙于生死簿,顾不上别的,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啊。我今日查账,上写真主遭难,我才弄了这一出,你们也不拦拦我。” 众人看着崔钰如此着急,不由得哈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南天门前,两人也正在打量赵斌,其中一人说道:“大人,此子本就带有宿慧降世,怎么又成你一缕分魂临凡了?” 另一人手捻须髯道:“佛门有言‘一沙一世界’,他前世本就是我分魂临凡,原本应当在二十有四时,觉醒前尘,到时也有一番热闹。不想为了一口河鲜,竟然就此命丧黄河。左右无事,我索性将这缕分魂二次投胎到此界,正好可以借此了解因果。” 说完转身走进南天门,也不再看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