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上见到的人越多,见识到的大佬越多,就越是很少有人给我这种看不透的感觉。 可恰恰的,现在韩方就是这么一个人。 韩方的笑容看起来温文儒雅。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可笑起来依旧像是个书生一样。 韩方端起面前的红酒,摇晃了一下高脚杯,喝了一口,才微笑道:“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得到了蝎子什么消息了么?你查到蝎子的真正身份没有?” 关于这点,我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说:“蝎子我没找到,蝎子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韩方的眉头微微一皱。 我接着道:“虽然蝎子我没找到,但我却找到了满天星,而且我还知道哪些人是满天星的人……我恰好有个朋友,也是满天星的人!” 韩方沉吟了一声,苦笑道:“如果只是告诉我有满天星的消息……那我这两百万花得挺贵的!” 首先我肯定不能直接告诉韩方我就是蝎子。 所以我只能用一套提前想好的说辞。 我说:“不,韩少,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就算是你要给我这两百万,我可能都不好意思拿钱是吧?” 韩方皱眉:“那这事儿……怎么说?” 我微笑道:“韩少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嘛……可能燕子也不知道,上船的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 “新的朋友?” “是的,这个新的朋友,正好就是满天星的!” 韩方一脸惊奇道:“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我说:“事情就是这么巧,至少我那认识的朋友告诉我,他就是满天星的人,而且在满天星里,还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韩方笑道:“有趣,真是有趣,那阿尧的人缘真是太好了,居然能交到满天星的朋友!” 我算是看出来了。 现在韩方跟我两个人,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其实彼此心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可有些话,一旦摆在明面上说,那就不好玩儿了。 曾经我很讨厌这样的说话方式,我觉得很虚伪。 可我自己,正在不知不觉变成这样的人。 我问韩方:“所以韩少从一开始就想找到蝎子,目的是什么?” 韩方道:“我说了,是加入满天星!” “是的,是加入满天星,所以结果只需要让韩少加入满天星,那不管是否找到蝎子,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韩方微笑道“这话一点没错!” 我点了点头,说:“我跟我那朋友说了韩少的需求,我那朋友保证,说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能让韩少加入满天星!” “好!” 韩方一拍手:“阿尧,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韩方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起来。 可我有种感觉,韩方这种激动的神情有些像是装出来的。 他好像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一样。 韩方又问我:“那怎么样才能算是加入满天星了呢?比如……需不需要给我引荐什么人?” 我摇了摇头:“完全不需要引荐……” 我笑着对韩方道:“我已经把韩少的电话号码给了我那个朋友了……等我回去之后,我想,我那位朋友应该会打电话给你,到时候我这个朋友还会把你拉到满天星的微信群里面,这个群……是满天星内部的群,只要韩少进入那个群里自报家门……那满天星的所有人都知道……以后满天星多了一个韩方!” 听起来,很扯淡。 像是进入了什么传销组织一样。 可韩方表现得还是很兴奋。 他问我:“别的什么都不需要了吗?” 我说:“不需要了,重要的是韩少相不相信,进入满天星真的就这么简单?” 韩方微笑道:“阿尧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相信吗?总不可能你编造一个故事来骗我这两百万吧?总不可能……你把我韩方,当成一个傻子吧?” 韩方说着,和我对视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跟韩方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韩方笑得很开心,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一样。 他没点破,我没点破,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我已经严重感觉…… 不管韩方是通过燕长生,还是其他的什么手段。 他已经对船上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了。 可韩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当着我的面儿,他没说出来。 甚至我刚刚随口说的这么荒诞的说法,韩方还很支持,完全无条件信任。 韩方是个混江湖的,更是个生意人。 所以韩方现在的无条件相信,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问韩方:“韩少……真的这么想加入满天星吗?您对满天星了解多少?” 虽然我知道韩方很精明。 而且我不太喜欢精明的人。 可这个韩方除外。 我对这个人还挺有好感的。 主要是,他不装。 有可能是因为他比我大不了几岁,总觉得这个人……隐隐约约之间跟我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韩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随后,他站起身。 韩方走到了甲板的边缘,双手撑在护栏上,望着平静的江面:“阿尧啊……你有没有听你表哥说过,我当年是怎么发家的?” 我愣了一下,我心说……你不就是韩老爷的继承人么? 这还需要什么发家啊? 就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强大的家族,只需要你有一个聪明的头脑打理就行了啊…… 我说:“愿闻其翔!” 韩方点燃了一根香烟,叹道:“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年父亲是为什么隐退……相比于白耀明,何先生这些人来说,我父亲当年的戾气更重,可以说,我们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父亲年轻的时候带着他的兄弟们,一刀一刀砍出来的……直到父亲年迈了,他依旧保持着当年的心境,川南道上的人,提到韩老爷,第一印象就是凶,猛,而且狠辣!这样一个人,却在我十五岁那年,说隐退就隐退了……” 韩方回过头,背靠在护栏上,微笑道:“他年轻的时候跟人打架,伤到了脑子,后脑勺里面一直有一块淤血,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块淤血压迫到了他脑部的神经,导致我父亲在十年前就已经完全瘫痪了……” 韩方说着,笑容逐渐消失:“而恰好就是在那个时候,父亲刚刚扩展了城南一带的场子……我那个时候正在高中念书……父亲瘫痪在床,他的场子一度停止,这个消息也被父亲身边的人给透露出去……于是父亲的仇家纷纷找上门!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也都是在那一年,不明不白的死了……” 韩方的眼神中,逐渐多了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