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觉得快意吗?”卢忆荪问云雨后的元淮。 “平生未有之快意。”元淮说着,嗅着卢忆荪的头发,“夫人的秀发这般芳馨,如阆苑仙葩一般。” “你倒是快意了,”卢忆荪说,“可是我却……” “夫人这是怎么了?”元淮看卢忆荪将脸扭到了一旁,于是扶了扶她的肩膀,轻声问道,“方才还那般欣然,怎么这会儿怏怏不快了起来?” “你端坐朝堂,九五至尊,哪里知道我一人周全这后宫的难处?”卢忆荪说道。“旁的倒也罢了,只是我在这京城之中没有半点根基,比不得昭献皇后,即便是犯下了那样的大罪,从前在外有她的好哥哥、好弟弟和崔氏一门的贤能子弟给她撑腰,如今坐了罪,里头还有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护着她,再有还有你的情分在,相形之下,我有什么呢?” “夫人怎么突然发此伤感之语?”元淮问道,“旁的不说,若说宠眷,夫人若论殿的库房中收着,夫人既想要,明日一早,我让哲庸给夫人送来便是了。” “若只有丹书铁券,旁人会不会以为是臣妾偷盗来的?”卢忆荪问道。 “哈哈哈,这旁人以为朕的含章殿是什么地方?探囊取物会这般容易?竟然可以随意出入,偷取其中宝物?”元淮说道,“若夫人不安,我便让哲庸拟一道旨意来,圣旨上写明此物是朕于今日特意赠与夫人,以嘉许夫人协力内廷、平定崔氏逆乱之功,凭此丹书铁券,坐罪不咎,死罪除谋逆不宥外皆可免除,期限十次,夫人以为可好?” 卢忆荪一听,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于是说道,“既有陛下这话,臣妾若再有什么疑心的,便真要遭上苍之天谴了。” 卢忆荪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元淮的胸膛,元淮轻轻握住卢忆荪的手,说道,“夫人妄言,可不敢这样说。” 等元淮睡下之后,卢忆荪悄悄出了寝殿,来寻月娇。 “娇儿,如何?可跟她们交代明白了?”卢忆荪问道。 月娇点点头说道,“交代是交代明白了,只是从珪如到甘维,都顽固得很,不知道此事的厉害,他们看我平日言语孟浪,只以为是我在跟他们玩笑,都说若真有变故,他们也要留在姐姐的身边,须臾不离。” “罢了,容我亲自跟他们说吧,”卢忆荪说道,“如今甘缪不在宫中,等鸡鸣前夕,将珪如、霜娥、灵笳、沅姑、甘绥、甘绎、甘维,召到三楼的宾室中,就说我有事要吩咐。” “好,我知道了。” 说毕,卢忆荪又悄悄回到了寝殿中,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元淮,心中百感交集,这八十天以来,元淮曾经带给她无数的安慰与快乐,尽管是御心蛊的作用,可卢忆荪仍旧发自心底里高兴,进过多年的颠簸沦落,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让她安心的男人。 可是她心中也清楚,这一切也是如同空中楼阁一般,随着一天之后,御心蛊的效力彻底消失,这一切也会成为过眼烟云,一阵风吹过,什么柔情蜜意都不会留下,留下的只有一个愤怒的君王与引颈待戮的“妖女”。 正当卢忆荪看着元淮回想这一切时,元淮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竟然从睡梦中恍然苏醒了,慢慢将眼睛睁开,看着床边正一脸柔情看着他的卢忆荪。 “真是奇了,”元淮说道。 “陛下怎么这会儿便醒了?为何不再多睡一会儿?陛下方才说的是什么奇了?”卢忆荪问道。 “原本我也已经深陷梦境之中,可混沌之中,仿佛听到了夫人在呼喊我,于是便醒了过来。”元淮说道,“一醒来,肉眼所及便是夫人,想不到睡梦之中魂牵梦萦的,与醒来初见的,竟会是同一个人,分毫不差。” 卢忆荪听元淮这样说,不禁湿了眼眶,于是握着元淮的手,褪去了披肩,与元淮同枕躺在床上,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元淮的面庞,“陛下国事操劳,不宜伤神太过,还是早睡才好,睡吧,睡吧。” “与夫人执手相望,与夫人同枕而眠,都是朕一声之中最快慰之事,分毫都不觉伤神之处。”元淮说着,逐渐坠入梦乡之中。 卢忆荪仍旧握着元淮的左手,在寒冬之末的时节里,那掌心的温度竟然递送来一股春夏季节万物萌发的温暖,缓缓沁入心神,让人好生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