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乾阳宫。 “陛下,怎么在风口上站着,仔细风冷,”卢忆荪走上前去,给元淮系好赤金蟠龙纹的斗篷, “夫人,你来了。”元淮看着卢忆荪,眼神中多了一丝模糊,仿佛看不清眼前的人,这便是御心蛊还只剩三十天蛊性减弱的影响了。 “陛下想什么呢?这般出神?为何不进殿去?”卢忆荪问道。 \"殿里头闷得慌,不想进去,想在这站站,看看我大黎的京城,看看我元家的后院,”元淮说着,给卢忆荪解释道,“夫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这里不就是麒麟台吗?” “我知道这里是麒麟台,”元淮将卢忆荪的手握在手中,温柔地说,当初刘皇后刚登上皇后之位、崔氏刚从贵妃被立为皇后的时候,元淮也是这样执子之手的。“你可知道麒麟台是什么地方?” “麒麟台便是乾阳宫旁的高台啊,”卢忆荪说,“咱们这宫里啊,一共有五处大的殿台,乾阳宫有麒麟台,坤仪宫有鸾凤台,东宫有朱雀台、天禄台,仁寿宫有松鹤台,后宫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殿台,为夏日避暑之所,陛下今日为何说起这个?” “这麒麟台,是高祖皇帝兴建皇宫之时所建,与坤仪宫、东宫、仁寿宫的高台不同,这麒麟台位于咱们皇宫之中,前可以远眺京城,后可以俯瞰后宫,高祖皇帝之所以当初兴建这麒麟台,便是为了让后世的子孙们能够时时瞻望我大黎的江山,让后世的子孙时刻将江山父老记在心中,一政一令,是否问心无愧,对得起祖先的期盼,对得起前人打下的江山,对得起百姓的供养,朕……对得起吗?” “陛下,是前几日在涅川郡主的别院中,听到了那样的事,心中不安吗?” “是啊,”元淮说,“人人都称颂如今是乾元盛世,可是既然是政事,怎么在京城,在天子脚下,竟然又这么大、这么肥、这么贪得无厌的三只硕鼠,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啃噬朕的江山,蚕食朕的百姓,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 “陛下,”卢忆荪劝道,“这也并非是陛下之过,您又何必用他人之过来苛责自己呢?这邢施道、薛敦望、严仁信三人,之所以敢如此,都是因为背后有崔友槐撑腰授意,才会如此。” 卢忆荪接着说, “其实硕鼠横行,历朝皆有,不同的是,有些君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有看见,甚是有意宽纵,任由这硕鼠为非作歹,也有些君王敢将这些硕鼠拎出来,绳之以法,而且追本溯源,将这些硕鼠的同党一并抓起来,以重罪处置,平息民怨,还天下百姓一个世道公理,我相信,陛下会做殿,总觉得前朝之事是一团乱麻,扰的朕头痛,今天在这麒麟台上站了一会儿,和夫人说了说话,朕倒是清醒了许多,大乱方能大治啊,既然是乱麻,那就一件一件得来,先从这个假的宋修文着手。” “峣全,”元淮吩咐道, “末将在,” “可将蓝田县令宋修文给朕提来了?” “是,末将命人昨日连夜去蓝田,奉陛下之口谕,将这位宋大人给提来了,现已拘押在大内的天牢。” “把他给朕提来,”元淮吩咐道。 “是,末将遵命。” \"哲庸啊,上朝去吧,”元淮吩咐道。 乾阳宫正殿的侧门距离麒麟台不过百步,往常元淮上朝也都是从侧门进去的,但是今日不同,元淮从麒麟台下去,径直往南走,往乾阳宫大殿的正门方向去了。 “陛下驾到!”汤哲庸对大殿中等候的群臣呵道, “臣等参见陛下。”群臣行礼道。 群臣也一惊,心想,今日陛下怎的从正门进来了,陛下登基二十多年,可是甚少从正门走进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众卿平身,”元淮说着,对易峣全使了一个眼色。 易峣全对着殿外的备身郎将挥挥手,群臣们便看着四名禁军将士将薛敦望拖了进来。 薛敦望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在大内监牢关了几天,就已经面色苍白,一脸的病色,没有多少力气。 “众卿,可认得此人啊?”元淮说着,对薛敦望呵斥道,“抬起头来!” 众臣看着,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原来的吏部尚书薛敦望。 “尚书左仆射,”元淮对崔友槐吩咐道,“你可认得此人啊?” 崔友槐不屑地看了薛敦望一眼,“回禀陛下,这不是吏部尚书薛敦望薛大人吗?” “不错,”元淮说道,“这薛敦望是你的下属,你可知道他犯了何事,才落得这般境地?” 崔友槐看了一旁的中书舍人曾钟瑜,“陛下恕罪,臣不知。” “你不知?“元淮冷笑了一声,“好,那朕今日便在朝堂之上,帮你这个尚书省之长,当着众臣的面,替你审一审这桩公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