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拍大腿，眼睛亮起来。 “老二的房子不是空着嘛，就让小睿当婚房呗，反正他们也不回来住了。” 爷爷瞪着眼睛胡子直翘：“谁说老二不回去住的，你不知道他请的是病假？” 看看眼睛也跟着发亮的大儿子，爷爷气得头发昏。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小儿子的病假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清楚？还在这跟着嚯嚯，真是脑子让驴踢了。 爷爷不再说话，犀利又嫌弃的眼神看着闻成林，想看他到底能放出什么屁来。 闻成林被老父亲看得冷汗直冒，赶紧表态。 “娘，这事可不妥，自家的事自家解决，怎么能去惦记老二的房子。再说那房子是人家税务局的，小睿住不着，老二还要回来上班呢。” 说完怕自家老娘再说话，赶紧起身去了外面。内心又为自己刚才动了心觉得羞臊。 唉，真是人穷志短。 这段时间机械厂已经效益很差了，说不定下岗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老大又要结婚，确实紧紧巴巴。 都说生儿子好，可这个结婚，又是彩礼又是新房，还有酒席，真是伤筋动骨啊。 入夜，锦书花苑。 闻昕歪在沙发上，看着冯小武的来信。 冯小武最早的目标是考来京市，结果在高三那年，看到了国科大招生简章上飞行器工程的介绍，一眼钟情。 “姐，从开学到现在，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天上飘着。做军人，学飞行器设计，全部圆梦了” “姐，放寒假我就去京市看你跟姐夫，，还有小宸哥，我可想死你们了。” 这个臭小子，屡教不改。 有敲门声，接着是谈穆的声音。 闻昕打开门，门外的谈穆满身疲惫：“豆豆，你还真在家。我饿死了，给弄点吃的。” 说着进门，自动去卫生间洗脸洗手，闻昕去厨房忙活了一会儿，端出一碗方便面，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 “刚从医院回来？金明健怎么样了，烧退了没？” 谈穆宿舍那个f省状元金明健生病了，连着好些天高烧不退，他们几个舍友轮番去陪护。 谈穆点点头，狼吞虎咽吃着，没说话。 看他吃完，闻昕收起碗筷去厨房洗碗。谈穆走过来，忽然就从后面抱住了闻昕，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 闻昕挣扎：“檀木，你干嘛” “豆豆，别动，让我抱一会儿。”谈穆的声音沙哑疲惫，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破碎。 闻昕觉出了他的异样，安静下来。 “怎么了，是因为金明健吗？” “嗯。”谈穆瓮声瓮气，“豆豆，医生说金明健得的是白血病。” 闻昕心突地一沉。 这个年代，人们可能对这癌那癌了解不多，但因为电视剧《血疑》的科普，大家对白血病还是有认知的。 大家应该都明白了金明健面对的是什么。 “金明健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他妈妈今天到的。他看他妈妈的样子就猜到不好，逼问出来的。” “那他的精神状态”闻昕想着那个个子不高一脸诙谐的男生，心里很疼。 “看着还好。他今天体温降了些，还跟我说笑。说老天爷怎么跟他开这么个玩笑，他还没亲过喜欢的女孩呢，就病了。” 谈穆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闻昕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柔了声音安抚： “檀木，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人生百年如朝露，何必纠结。” 能说什么呢？生生死死，半点由不得人。 谈穆默默点头，松开她走了出去。 等闻昕从厨房出来，谈穆已经在餐桌上铺开书本开始做题。 闻昕叹口气，这是他平复情绪的方法吧。她坐到沙发上看书，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半晌，谈穆从书本中抬起头，发现闻昕抱着书，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谈穆走过去，拿开书，给她轻轻盖上小毯子，蹲下来仔细端详那张熟睡的小脸。 眉毛修长，睫毛也长，挺秀的鼻梁下，小嘴粉粉嫩嫩。 耳边突然就响起了金明健虚弱的调侃。 “老谈，大学都要毕业了，你竟然还没亲过你的小土豆？那你整天缠着人家都干了些啥？” “哥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跟我似的，连说声喜欢人家都不敢。现在好了，光剩遗憾了。” 谈穆眼窝一热，低头印上了那张小嘴。 好软，嫩嫩的，酥酥麻麻。他小心翼翼地轻轻触动，又心惊胆战离开。 回过头，红了脸的男生拿过茶几上的书，坐到一边看起来，半天没翻一页。 半小时后，闻昕醒来，愣愣怔怔看看表。 “啊都快十点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谈穆起身拿起书包：“我回去休息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转身出了门。 闻昕有些发愣，这怎么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全校捐款，全班陪护，金明健的病情终于有些稳定下来。随后就被他的父亲接去了樱国治疗。 医生说，金明健的这种类型，五年存活率能有百分之四十多。 闻昕悬着的心也落下来，最主要是替谈穆松了口气。 男生的友谊很神奇，平时没见他们跟女生一样如胶似漆，关键时刻却情深义重。 比如对闻希宸，这几年他和谈穆的交集也就是偶尔的打个篮球聚个餐，现在谈穆却在全力帮着他打听参军的事情。 闻成林夫妇坚决反对，觉得挣钱少离家远。他这个专业，找个银行工作，一个月工资高高的，干嘛要去部队吃苦。 爷爷却全力支持。 “好男儿志在四方，孩子有这个志向是好事。你们这半辈子自己都没活明白，就别给孩子指手画脚了。” 夏末，闻希宸的饯行宴上大家已经微醺。 这个盛夏，结束了四年的大学生活，大家各奔前程，这差不多是这段时间密集聚会里最后一次了。 谈穆和闻昕按部就班成了宁教授和杨教授的研究生，王幼林分配去了京华集团法务部，和她一起过来的孟翔，分配去了京师大当老师。 饭局结束，三个男人一样的喝法，闻希宸面不改色眼神清明，孟翔微微脸红话开始多。谈穆就惨了，舌头打结步履踉跄。 闻希宸目送两对人往不同方向离开，迈着铿锵的步子往住处走去。 新的人生，他充满期待。 出租车上，闻昕看着歪在她肩膀上的谈穆满脸愁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