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阳坐在沙发上耐心的等待。 高大嫂找了个借口，去了厨房。 左等右等，白老太太迟迟没有出来，反而从外面走进一对老两口，看年纪都是七八十岁，可身体健朗，满面红光。 老两口一见家里有陌生人，不禁都是一愣。 李沐阳忙不迭站起身：“大爷，大娘，你们好。” 老头儿打量了一下，疑惑的问：“你是？” 李沐阳就微微一笑：“大爷，我是一名自由撰稿人，是来向白老太太打听一下老年间的事儿。” 老头儿顿时露出恍然之色，笑呵呵说：“是个作家啊，快点请坐，哎呀，老大媳妇儿呢？咋不招呼客人呢？” 他话音刚落，高大嫂就从厨房探出身来：“爸妈，你们回来了，那啥，我这不是准备午饭呢嘛！人家李先生大老远来做客，咱们不能怠慢。” 老头儿点点头：“老大媳妇儿，多整几个菜。” “知道了，爸。”高大嫂把身子缩了回去。 老两口走到沙发前，见李沐阳还站着，就赶紧请他坐下。 双方落座。 李沐阳就试探的问：“大爷，你们是春慧的爷爷奶奶？” 老太说道：“对。” “看二老的年纪，快八十了吧？”李沐阳问。 老两口面露得意。 老头儿挺了挺胸脯说：“我今年八十一，我老伴儿七十八。” 李沐阳不禁咂舌。 没想到他们都已经这个年纪了，不但身体健康，甚至说话都中气十足，如果不是满头的白发，脸上皱纹密布，倒是和五六十岁年纪相似。 “我们高家的人，都长寿。我婆婆今年一百一十二岁。”老太见李沐阳吃惊的样子，就说道。 李沐阳深吸一口气，说道：“两位老人家身体真不错，能说说你们的长寿秘诀吗？” 老两口莞尔一笑：“有啥秘诀，还不是和正常人一样。” 李沐阳抿了抿嘴，心说看来是他们家族基因以及生活习惯的原因。 现代人大多数生活没有什么规律，吃的喝的都是科技狠活，一辈子能少去医院都是奇迹了，更别提长寿。 这时候，西屋房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斜对襟，黑色衫裤，踩着三寸小脚的老太婆拄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老太婆头上戴着一个手工编织的黑色线帽，满脸的皱纹就像是清风吹过水面拂起的波纹，一双三角小眼几乎完全被皱纹掩盖住，眼白浑浊发灰，不禁让人联想到了死人的眼睛。 鼻子塌陷在皱纹里，只能看到两个窄窄的鼻孔。嘴唇已经看不到了，完全瘪回了回去，和脸上的皮肤几近同色。 尤其是她的一双小脚，只有三分之二巴掌大小，肯定是年轻的时候受过裹足之苦所致。 这样一个老太太，即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见了都会情不自禁的起一层鸡皮疙瘩。若是晚上，非得大喊一声见鬼了，有多远跑多远。 李沐阳也感觉到后背凉嗖嗖的，老人他见得多了，可像眼前这位，却是平生仅有。 高大爷老两口见这老太婆走出来，立刻起身过去搀扶，叫了一声娘。 李沐阳心说，这位肯定就是长寿老人白老太太了。 高大爷两口，把白老太太搀扶到沙发前坐下。 两人就自觉的一左一右坐在旁边，神色非得的恭敬。 李沐阳起身向白老太太深鞠一躬问好。 白老太露出笑容来，脸上所有的皱纹都跟着拥挤在了一起。 这一笑，比哭难看，比鬼吓人。 “小伙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老太太声音沙哑，尖锐刺耳。 李沐阳原本就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会儿根根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悄悄咽了口吐沫，恭敬的说道：“没关系，叨扰您老人家休息，是我应该说抱歉的。” 白老太点点头，示意李沐阳坐下。 李沐阳这才坐了回去，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日记本一根圆珠笔。 这是今早在车站的时候顺手买的。 既然要冒充自由撰稿人，还是来找人收集资料的，手边肯定要有用来记录的物品。 白老太见他取出本笔来，就笑着说：“小伙子，听我孙媳妇儿说，你想问问老年间的事儿？” “是啊，我最近在编写一本民国时期的民间轶事，听说您老人家活了一百多岁，肯定知道一些我们这代人不知道的事情。”李沐阳说道。 白老太眯了眯眼睛，嘀咕说：“这人年纪大了，昨天的事儿今儿就忘了，可越是以前的事儿，却越是记得真真的。小伙子，你想问点啥呢？” 李沐阳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白奶奶，早年间，北庄村有没有一个叫小鱼的姑娘？” “小鱼？”白老太愣了愣，陷入沉思。 “当年她犯了杀夫罪，被官府抓起来了。”李沐阳提醒了一句。 白老太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声音发颤的说道：“你，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的确听说过一起杀夫案，不过这事儿不是发生在我们北庄村，而是隔壁的大庄村。让我想想，嗯，对，杀人的那个女人，好像叫景小鱼，对，就叫这个名字，景姓是个罕见的姓，我记得很清楚。” 听白老太这么说，李沐阳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惊喜交加，暗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有小鱼这个人，张吉的梦境是真的。” 已经确定，有小鱼其人，李沐阳信心大增。 就说道：“白奶奶，能把你知道的关于小鱼的事情详细说一下吧！这个素材，我非常感兴趣。” 白老太陷入沉思中，过了许久，才喃喃的说道：“说起来，那应该是一九一四年的春天，那时候我十三岁半……” 李沐阳皱起眉头来，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西方世界卷入战火，华夏大地，也是局势诡谲，变化莫测，神州大地时刻都发生着大大小小的冲突。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袁大头废除了《临时约法》，公布《中华民国约法》，内阁责任制转为总统制，进一步扩大了他的统治力。 这段历史，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有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听父母唠嗑，说起了大庄村头天晚上，发生了一起杀夫案，凶手叫景小鱼……景小鱼的名字，我可不是第一次听说。她是我们村景大福闺女，一九一三年秋天的时候，嫁到了大庄村王木匠家。” “当时，村里很多人都说，景小鱼运气真好，嫁给了一个手艺人，以后吃喝不愁，擎等着享福……唉，那年头，家家都穷得叮当响，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只有那些木匠瓦匠啥的手艺人，家境才比较富裕。王木匠远近闻名，常年都有活，比同行赚得更多。” 李沐阳默默的在笔记本上记录，心中却吃惊不已。张吉居然可以通过梦境，穿越会一九一四年，并且以小鱼的身份生活，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原本，他此来只是抱着尝试的心理，没想到却有了这样惊人的收获。 就在这个时候，白老太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听村里的孩子们私底下传，景小鱼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没嫁到王木匠家之前，就和村里的张青川眉来眼去的。有人还看见他们在村外的小树林里搂搂抱抱的。” 李沐阳一怔，忙不迭的问：“白奶奶，这个张青川是什么人？” 心中却暗忖：“奇怪，张吉既然在梦中变成了小鱼，怎么却没有对张青川任何的描述呢？是他压根不知道张青川这个人，还是故意隐瞒呢？” 一时间，心里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