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芸儿就这样,关起门来,又哭又笑了良久,将这些年来的委屈、愤懑、不甘,统统发泄了出来。 末了,她才又轻轻抚摩起手中的香囊。 这香囊,是她姨娘生前给她做的。 她一直无比爱惜的珍藏着。 这也便是姨娘留给她的唯一寄托与念想。 每当她觉得委屈、艰辛、心酸、难过之际,她就会拿出这个香囊,捧在手心、放到心口,聊以慰藉。 而今,那让她感到委屈、艰辛、心酸、难过…… 这一切的源头—— 谢皇后和谢家,都已经有了应得的下场和报应。 开心痛快之余,谢芸儿的一颗心,又陡然变得空洞起来。 甚至,还开始有些惶惶。 毕竟,纵使她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也是谢家的一员。 无法否认她也姓谢的事实。 如今,谢氏一门,落得这般境地,她这个谢家人,只怕也是要被一并清算的。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传来任何旨意与消息。 不是陛下放过了她。 而是—— 她身份低微,一时间,陛下他也想不起来有她这么一号人吧。 思及此,谢芸儿不由苦笑。 何况,还有那事儿…… 谢芸儿陡然望向坤宁宫方向。 之前,她做的那些手脚,虽然隐秘,她自认也并未曾露出马脚。 然而,有道是纸包不住火。 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绝对的秘密。 终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日。 到时…… 一想到可能要承受的惩罚和下场,谢芸儿面色一白,整个人不由得猛的瑟缩了一下。 罢罢罢。 今日,她能够看到一直欺辱她的长姐被废身死,看到谢家败落,她已经很满足了! 如此,就算是此刻便去了。 又如何? 她已无憾! “娘,女儿去找您了!” 谢芸儿惨笑一声,喃喃道。 说话间,她便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捧着的那只香囊,揣入怀中。 旋即,又去寻了一条做工结实的披帛,将其悬于高高的房梁上。 末了,又在披帛尾部,打了个结。 谢芸儿踩在绣墩上,将那被打了结的披帛,套在自己的颈间,惨然一笑: “娘,女儿这就去寻您了!女儿来了!” 说着,谢芸儿便猛的将脚下的绣墩,给一把蹬掉。 随着“啪”的一声,绣墩摔落于地的声音,谢芸儿整个人也便腾空,挂在那悬于房梁上的披帛上。 她的身子,由于惯性使然,在那里荡啊晃啊,套于颈间的披帛,越来越紧,紧紧的勒住她的脖颈,令得她慢慢窒息。 谢芸儿的眼神,越来越空洞,在将死那一刻,她的眼角滚落一行清泪: 死了也好! 也许,这才是她的归宿。 她好累! 好苦! 下一世,但愿不再为庶女。 不必如她这一世一般,一生不能为自己做主,受尽欺凌的活着。 若是可以,最好,莫为女子。 让她去做个男子吧。 若为男子,或许,她还可有所为。 与后宫诸人的心思各异不同,永安宫中,依旧是一派宁静祥和模样。 宫人们都秩序井然、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计,无人多言多语、八卦妄议是非。 宁雨菡则是正在陪伴明珠和曦儿。 两个小家伙歪缠着她,要和宁雨菡肚子里头的小弟弟、小妹妹互动。 玩闹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开始眼皮打架,打起哈欠,宁雨菡这才唤了乳母、嬷嬷们,将龙凤胎给抱上榻,哼着小曲,将这两个小家伙给哄入睡。 眼见得两个小娃娃睡梦正酣,宁雨菡这才扶着肚子,在初夏与碧桃一左一右的搀扶下,一路款步出了东配殿。 才一出殿,迎面便见得银屏正候在廊下。 见状,宁雨菡挑眉。 心道: 瞧银屏这样儿。 这是又有事,要向她汇报了? “娘娘——” 乍一见得宁雨菡,银屏便上得前来,屈膝一福。 宁雨菡则是冲着她摆了摆手,又回首一指身后的东配殿,以手掩唇,冲着银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明珠和曦儿正睡着呢。莫要吵到他们。有什么话,且随本宫回正殿再说。” 宁雨菡轻“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 闻言,银屏立时恭声应是。 旋即,跟随着宁雨菡一路向着正殿而去。 其实,银屏不是来禀报旁的,正是来向宁雨菡禀报,早朝上,有御史弹劾英国公谢家,以及,陛下对谢氏一族的处置的。 当然,还有废后谢氏的死。 宁雨菡默默的听着银屏诉说这一切。 末了,她只是神色不变的淡淡陈述事实道: “看来,谢家这次,是真的彻底的完了!” 不同于诸如王贵妃之流的幸灾乐祸、痛打落水狗;也不同于邓贤妃之流,饱含野心与算计,宁雨菡犹为淡然。 并且,十分清醒。 说话间,宁雨菡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 “只怕,这前朝后宫,都要不安宁好一阵儿了。” 毕竟,谢氏和谢家腾出来的势力与位置,这前朝后宫的人,又岂会视而不见? 这些人,可都盯着呢。 之后,还不得斗得跟个乌眼鸡似的? 且还有得瞧呐。 闻言,银屏也是不住点头,眸中闪过欣慰: 她早知他们娘娘一向头脑清醒,此番必也不会为表面的浮华所扰。 如今后位空悬,只怕宫中诸人、以及她们身后的势力与家族,都要开始蠢蠢欲动。 倒是他们娘娘,看得真切且透彻。 “交代咱们永安宫上下,看好门户,无事不得外出。 咱们且关起门来,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便是。 外头的事,莫要参合!” 宁雨菡沉吟片刻,道。 而此言,也甚合银屏之意。 娘娘果然清醒! 银屏于心中暗道一声,旋即,便是恭声应是,自预备下去交代宁雨菡的旨意不提。 而就在此时,小喜子却是疾步从外头奔了过来: “娘娘,出事了!舒月阁的赵贵人殁了!” 闻言,正欲退出殿内的银屏,不由得脚下一滞,禁不住秀眉微皱: “舒月阁赵贵人?废后谢氏的庶妹——谢芸儿? 她……怎的殁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今早还是好好的呢。 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