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冷冷道:“除了你,还能有谁?”</p>
崔元卿自嘲地哼了一声,声音也有些沙哑:“你就没想过在西北的武将,婚事都是如何定的?”</p>
程颂安一怔,大乾朝最主要的外患就是戎狄,因此大半兵防都设在西北,西北的武将对朝廷来说,既是依靠,又是威胁。所以三品以上武官和武将姻亲都十分微妙,绝没有强强联合的。</p>
拿程冯两家来说,程颂安的外祖名垂西北时,她的祖父却是刚考中的进士,因此两家的婚事也合圣上心意,巧合的是,祖父大器晚成,在朝中成为中流砥柱之时,外祖却去世了,而冯家余下的子弟都是资质平平,不足为惧。</p>
明家声望渐高之时,姻亲却连了“最没有野心”和最不受宠的襄王,圣人这么做的目的,一是给明家皇亲的体面,二却是绝了他们参与党争的心,只是没料到襄王养了个好儿子,也没想到寿王会那么不争气。</p>
现在明家若能娶个一般品阶文官的儿媳,倒也没什么,但却不能娶程颂安,且不说程仲文如今的地位,单单从明老将军跟冯老将军从前的交情上看,圣人都不会放心两家联姻。</p>
是圣上,不想让明家跟程家结亲!</p>
程颂安一点即通,明白自己误会了崔元卿,但觉得他也不怀好意,于是又狠狠瞪了几眼。</p>
崔元卿朝她一笑:“你好像并不是很生气。”</p>
程颂安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p>
崔元卿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倚着车壁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竟睡着了,只是他的气息十分沉重,听起来睡得十分不安稳。</p>
程颂安知道他的这一步棋算是走完了,从除夕夜被圣人叫进宫里,他其实就已经跟圣人达成了一种默契,他需要在合适的时机为寿王求情,给文武百官发出一个寿王还会起复的信号。而圣人也会在什么都不损失的情况下,为他将程颂安留在身边。</p>
圣上对寿王生的气是真的,对他的惩罚是真的,但对这个最爱的儿子寄予厚望也是真的,况且寿王又是自己最爱的宸妃生的儿子。最重要的是,若寿王真的就此倒下去,瑾王便一人独大,再想找一个跟他抗衡的皇子会很难,襄王背后有明家的兵权,不到万不得已,圣上并不想把襄王推到明面上来。</p>
现在,保举瑾王当太子的人占了朝中半数,他的声望达到空前的高度,这个时候崔元卿闹这么一出,明眼人都会看出来圣人的目的,若真的想惩治崔元卿,不会这么儿戏地交给他前夫人来折辱,更不会把要状告瑾王的苏执提到乾元殿亲自审问,还为他指了跟崔家的婚事。</p>
这件事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众人,保举寿王、打压瑾王是顺应时势之道。</p>
马车晃悠悠地走到渔樵山庄,程颂安踢了一脚崔元卿,冷声道:“醒醒,下车。”</p>
他的两条长腿交叠伸着,堵上了她出去的路。</p>
崔元卿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睁开眼睛。</p>
“装什么死?”程颂安没有好气地道,“起来,我要下车。”</p>
崔元卿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的时候,神思似乎是从遥远的天边回来,一时分辨不出虚幻真假,他张了张口,嗓子嘶哑:“程颂安,我病了。”</p>
海棠先一步下了马车,在一边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二人下来,忍不住道:“姑娘,到了。”</p>
程颂安隔着帘子吩咐:“叫两个小厮过来把崔大人扶下车。”</p>
崔元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我要你扶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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