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极是痛苦地用双手捧着头，低声道：“我不愿强逼你。你为什么，不肯从梦里醒过来呢？”</p>
程颂安望着他的背影，用极轻极轻的语气道：“在梦里，你娶了程挽心，而且是在我还未死的时候。”</p>
崔元卿如遭雷击，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像是没听懂般，又迷茫又震惊地转过了身，脸上现出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p>
最后，他又自嘲地呵了一声：“我若说自始至终对她没有一点念头，你会信吗？你宁愿相信一个梦，也不愿信我对你的真心。”</p>
程颂安不为所动，克制着情绪，冷然道：“那你去杀了她。”</p>
崔元卿蹙眉问道：“为了这个梦，你就这么笃定是她，就非要杀了她？她是你的二妹！”</p>
“她不是我二妹！”程颂安厉声打断她，“她若肯把我当姐姐，必不会害我母亲，又害死我的孩子！”</p>
“证据呢？”崔元卿霍然起身，“先前那盒唇脂唯一的人证死了，如何证明？这一次，她被软禁在归山别院，身边的丫鬟仆人全都换了，她又如何做到的？”</p>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再次有了怨恨，他还怨她不信他，他又何曾信她？</p>
便是将丫鬟仆人都换了又如何，程挽心只要想做什么，总会有新的人替她做。</p>
程挽心向来有耐心，硬是让张氏为自己熬了一个多月的安胎药，将她养的胎象安稳，让人在无防备的情况下再出手。</p>
罗罗奴一直都在守着她的肚子，或许就是闻出了不对，才会掀翻第一碗落胎药，张氏本就对养猫有偏见，这下更是恼怒，便叫人偷偷逮了，隔着院子狠狠扔了出去。若不是崔元卿回来时遇上，罗罗奴怕是已经没了性命。</p>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张氏看了那些有关猫冲撞孕妇致使小产的话本子，这些淘来的话本子，绝非偶然。</p>
程挽心的心机之重，远非常人能想象。</p>
“让我去渔樵山庄吧，”程颂安放弃了跟他要求什么，平静地道，“这不算抗旨吧？”</p>
崔元卿久久沉默着，也冷静下来问道：“若真是她，你怎样才能放她一条性命？”</p>
程颂安连连冷笑好几声：“这就是你说的剜心之痛，她就是害死了你的孩子，你还要放她一条性命？”</p>
崔元卿眸子深不见底：“会有人替她还这条命。”</p>
程颂安一怔，心中开始隐隐不安，努力不去猜测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思退，他竟这么爱程挽心吗？他肯为了她不要自己的命，让她杀了他来替程挽心抵债？</p>
“冤有头债有主，”程颂安语调一变，再不肯接着说下去，“谁杀人害人，谁就亲自付出代价！”</p>
不等崔元卿回答，她的声音也尖利起来：“我要回渔樵山庄，你听不懂吗？是不是非把我逼死在这府中你才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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