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去园子里爬树了，”海棠安慰道，“罗罗奴最是乖觉，我这就去看看。”</p>
罗罗奴喜欢爬园子里一棵枯树，程颂安也是知道的，但她仍不放心，便拿了肉条同海棠、踏雪一起出去找它。</p>
循着园子里的大路走了一圈，口中呼叫不停，却始终不见一丝罗罗奴的踪迹，程颂安越发急了，走的也快了一些。</p>
刚踏上一条石子小路，忽然小腹一痛，隐隐有些下坠的感觉，她停下脚步，咬牙抓着海棠道：“我似乎是来月事了。”</p>
海棠便停下来，朝踏雪道：“咱们回去换了衣服，让蔷薇和牡丹都过来帮着找。”</p>
程颂安却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觉得有只手在她腹中不断搅动，拽着什么东西往下拉，疼得她站立不住，倒在海棠怀中，挣扎道：“我……好疼……”</p>
海棠和踏雪连忙蹲下，将她平放在怀中，再去看时，她的脸煞白一片，满头满脸皆是冷汗。</p>
“姑娘，你怎么了？”海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踏雪，快去请孙大夫。”</p>
踏雪正答应着起来，突然瞥见她两股之间渗出来的血，将裤子裙子全都染红了，不由得双腿一软，捂着嘴碰了碰海棠。</p>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不是来了月事，是出事了！</p>
踏雪迅速冷静下来，从地上爬起，飞也似的跑去请大夫。</p>
留下海棠抱着程颂安不断喊她：“姑娘！你醒醒，咱们回房里去。”</p>
程颂安逐渐痛得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海棠的声音在她耳边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她甚至能感到自己的魂魄正在飘起来，飘向筠香馆，回到前世死掉的那个夕阳绚烂的黄昏。</p>
海棠声嘶力竭，抱着她枯瘦如柴的身体疯狂地冲出去，程颂安想伸出手去拦，但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摸不到她。</p>
海棠就抱着她发了疯地冲向崔元卿的书房，他前世向来住在那个院子。</p>
“崔元卿，你还我的姑娘！”这是程颂安第一次听到同她一样以温和守礼形象待人的海棠失了态，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对着崔元卿直呼其名，眼中带着强烈的恨意。</p>
崔元卿盯着她怀里安静睡着般的人，目光迷茫，如堕梦魇，整个人身子僵在那里，一动不动。</p>
海棠嘶吼道：“是你害死她的，崔元卿，你这个凶手！她爱你十年，你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崔元卿，你立刻写和离书，我要带她走！”</p>
崔元卿久久才回过神来，重重跪在地上，目光涣散地喃喃道：“云黛，死……了……？”</p>
海棠仍旧吼道：“我要你放和离书，她做了一辈子崔家人，一点都不快活，死了不能再做你们崔家的鬼！你放了她！”</p>
崔元卿像是被抽了筋骨般爬过去，又疯了一般猛力从海棠怀中夺过程颂安的身体，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仰头吼了一声，声音凄惨悲凉，惊动一树的飞鸟——</p>
“程云黛！”</p>
海棠瞪着血红的双眼怒吼：“你这般做给谁看？崔元卿，为了我家姑娘，我忍了十年没有杀你，现在她去了，我什么都不怕了！”</p>
程颂安看着她，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原来前世不光她自己压抑，海棠也在为了她隐忍，她忘了海棠也曾经是个活泼爱动，跟着她无法无天的小姑娘。</p>
她想说：“算了，海棠，我已经死了，你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回到益州，快乐地活下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