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里有无尽地凄苦与悲凉:“我就是你豢养的一只家雀儿,你高兴了逗弄一下,不高兴了就能随意丢弃在一边,任我自生自灭,我若死了,恐怕你连我是渴死的、饿死的,还是给人捏死的都不知道!”</p>
崔元卿又听到死这个字,她近来时时将这个字挂在嘴边,不由得又升腾起怒气,阴沉不定地喝道:“不许提死!”</p>
“我偏要提!”程颂安尖利的声音盖过了他,“你听好了,今生我不会再死在你们前头了,你若肯放了我,那是最好,若不肯放,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你信她是你的事,但她程挽心胆敢招惹我,我定十倍还给她!还有你!”</p>
崔元卿不知她会真心实意怨恨程挽心,妥协了一分道:“你先前误会我同你二妹有什么,我没有否认,是有私心,以为你会因此吃醋。她不是对我,而是……”</p>
“你,你待我从江南回来,再同你说个明白,不行么?”</p>
程颂安有些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床榻,眼前出现前世那个残阳如血的夏天,她盖着薄被,依旧觉得冷,崔元卿纳了程挽心入府,她不甘地质问他,他也是这么说的:容我过后给你解释。</p>
这一等,就隔了一世。他再解释又怎么样?终究也换不回她十数年的青春与情意!他解释清楚了,她受的十年冷落就可以揭过了吗?</p>
“住嘴!崔元卿!”程颂安红着双眼,纤长的手指猛然指向他道:“藏好你那颗虚伪冰凉的心,我不稀得看,你跟程挽心有没有关系,关我何事?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即便是你从不认得她,即便是你跟我说你心里有我,我也不可能将你放在心上!你的心不必捧给我,我若要看,那一定是用刀剜的。”</p>
她的每一句话都如一声闷雷,重重砸在崔元卿的头上,他的心仿佛此刻就被她拖拽着,从胸腔里,连着他的血管和骨肉,狠狠地往外拉,一时痛的他有些支撑不住——她原来恨他到不肯掩饰的地步。</p>
他原以为可以用一辈子的冷漠去抵抗她虚伪的端庄,却未曾想到她从成婚之日起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更没把他的冷漠放在心上。</p>
她藏着思退的络子,让他以为她喜欢的是思退。可又不是,她记着的是他的诗,醉酒时想着的是“三思哥哥”,她不再整日端庄贤惠,仿佛又变成了曾经那个让他怦然心动、让他等她长大的野丫头。</p>
他在署衙住了半个月去冷静,每时每刻都在煎熬,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哪怕是要违背当年发的誓言,也想抛却折磨他近十年的前尘往事,回家来,告诉她,会将他的心捧给她看。</p>
崔元卿张了张嘴,却发现只能发出干哑的声音:“你……这样恨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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