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明智光秀盯着的奇妙丸还无知无觉在睡觉,而抱着她的天海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虽然有京都各方势力的保证,天海自有底气拒绝明智光秀的任何无理要求,但面对这个被称为毒士的姬武士,天海还是如坐针毡。 眼前这个看似优雅端庄的明智光秀,她阴谋杀死了足利义辉,杀死了织田信长。。可以说是两次改变了岛国的未来。 现在京都上下,谁不畏惧这个女疯子,即便知道明智光秀此刻虚弱,但也不敢赌她最后的反扑。 沉默终有尽头,明智光秀淡淡开口道。 “天海法师,可否将这孩子交给我来处理?” 天海环抱孩子的双手下意识收紧,眼角一颤,随后她小心看了眼因为流产而面色苍白的明智光秀,摇了摇头。 “恕难从命。” 明智光秀虚弱得笑了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织田信长死了,但只要这个孩子还活着,你我终究是过不安稳。 这次京都之事,别人都能有个说辞。唯有你我带兵入京,剑指本能寺,是如何都洗不脱干系的。 事已至此,何不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真要留下这个孩子,天台宗上下能睡得着吗?” 天海口诵佛号,一脸慈悲。 “天台宗此次入京是为除魔卫道,镇压陷入魔障的日莲宗本能寺派,行金刚怒目之正义。 路遇织田小殿下,并非我刻意所为,但既然她与我有缘,我又岂能不用心。 明智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者,冤冤相报何时了。 还请您三思而后行。” 明智光秀冷冷看着天海。 “好一位慈悲为怀的天海上人,只是不知道山法师盛名之下,能否阻挡我麾下军势雷霆一击。” 面对明智光秀的军事威胁,天海渐渐安下心来。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当明智光秀真的开了口,露了底,天海反而松了口气。 动用刀兵从来不是明智光秀的强项,在她开口用军队威胁人的时候,其实已经说明她没什么底牌。 看清了这一点,天海也就不怕了,她回望明智光秀的双眸,淡定说道。 “送来孩子的黑姬武士虽然跑得不知所踪,但她却留下一句话让我深感困惑,恳请明智大人为我解惑一二。” 明智光秀眯了眯眼,问道。 “什么话?” 天海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黑姬武士带来了织田殿下的遗言,织田殿下说觉恕上人的死与她无关。”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 “天海法师相信这话?” 天海反问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为什么不信?” 明智光秀轻笑。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天海点头道。 “确实没什么关系,毕竟人都死了,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天海此言一句双关,既是指觉恕上人,也是指织田信长。 人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没必要死死抓着不放,但如果明智光秀真要斩尽杀绝,那天台宗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觉恕上人之死,原本是没人往明智光秀身上想,因为织田信长太骄傲,懒得废话解释。 这事看似过去了,但真要追究起来,也不是不能彻查。 圣人的神道起始,就是觉恕上人送的那套佛宝光明九德铠,从此之后,宗派开始神化鼓吹斯波义银是毘沙门天下凡的现世神。 明智光秀现在迎风臭十里,武家天下第一阴谋家的名号已是实至名归。 一旦有蛛丝马迹把觉恕之死与明智光秀联系起来,大家都会相信是她干的,明智光秀就要倒大霉,斯波家必须给天台宗一个交代。 斯波神道的第一个鼓吹手是被斯波家臣给弄死了,圣人如果不严惩明智光秀,宗派各门为之心寒,以后还怎么替斯波神道辩经鼓吹? 天海拿这件事来堵明智光秀,还真是恰到好处。 比叡山的山法师,早就不是几百年前的强悍宗教武装,真开战,尼兵团打是打不过武家军势的。 但明智光秀也不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她一样没实力杀上比叡山,烧了根本中堂。 天海拿觉恕之死来说事,就是逼明智光秀知难而退。 我知道你弄死了天台宗先代上人,我可以不和你计较这事,但你也别太过分了,如果再提出不理智要求,咱们就掀桌掰扯掰扯清楚。 明智光秀敢吗?她当然不敢! 现在的明智光秀,可不是有各方暗中配合,随随便便就能弄死织田信长的顺风局。 她有一屁股麻烦要处理,真和天台宗在京都开战,也没有把握。 深深看了眼天海怀中的孩子,明智光秀微微一笑,起身告辞。 “既然天海法师心意已决,那我就先告辞了。” 天海一脸恭谨。 “明智大人愿意体恤,天台宗感激不尽。 京都事忙,贫尼不敢多留大人,只有一句话请大人明了。 天台宗无意与大人为敌,圣人归来之时,便是贫尼放手孩子之日,就请明智大人莫要再为难贫尼了。” 明智光秀转身就走,懒得继续听天海卖惨,等圣人回到京都,那黄花菜都凉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织田信长一生乖戾,倒行逆施,织田家看似如日中天,其实兴衰全挂在她一人身上。 杀了织田信长,就是斩首了织田家的核心,再弄死她的孩子,织田家便没有了正统继承人。 之后只需要合纵连横,亦是可以拿下四百万石无主之地,成就斯波家的天下霸业。 如今事情就卡在这小小的女婴身上,让明智光秀殚精竭虑的阴谋留下一个巨大的瑕疵,几近功亏一篑,她岂能不恨。 别看这会儿明智光秀脸上还是笑嘻嘻,心里早就卖卖批。 天海不肯交出孩子,本能寺之变就不算完美,明智光秀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逼迫天海交出孩子。 可就在明智光秀盘算着走出南禅寺的时候,迎来的却是一脸紧张的斋藤利三,让明智光秀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不在营中打理军务,怎么跑来南禅寺了?” 斋藤利三观望左右无人靠近,凑近低声道。 “主上,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