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原城,居馆。 北条氏政怀中抱着自家小宝贝,面上掩不住的疲惫。 几个月大的婴儿,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乃,日闹夜啼,圣人之种又异于常人,搞得神裔之母生产前后都是非常虚弱,需要静养。 北条氏政暗恋圣人多年,终于熬到瓜熟落地,有了两人的结晶,心中雀跃溢于言表,对孩子真正是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义银之女又是吃得多,长得快,哭声嘹亮,眼珠灵动,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更让北条氏政欢喜不已。 她一定要自己带着孩子,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再加上孩子的日夜啼闹,眼圈到现在还黑着呢。 此时,北条幻庵受召前来议事,见北条氏政如此憔悴,忍不住劝道。 “殿下,您现在是北条家的主心骨,您的健康亦是家本,还请您多多保重。 小殿下干系北条家的未来,臣等选派侍奉之人都是心思细腻,忠诚可信,您大可不必如此操心。” 北条氏政听得微微一笑,用手指拨弄怀中正在吐泡泡的女儿。 忽然孩子眉头一皱,隐隐要哭,吓得北条氏政赶紧收手,手臂作摇篮晃动,等到孩子眉间松开,才小心翼翼松了口气。 确定女儿没有啼哭的打算,北条氏政这才抬头看向北条幻庵,笑道。 “姨祖母教训的是,只是我初得贵女,喜不胜喜,实在是放不下她呀。 医师说了,最多再熬几个月功夫,就不会再这么辛苦了。半岁大的孩子不用一天喂八次,那时候我就能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北条幻庵摇摇头,拿北条氏政没有办法。 正如她刚才所言,北条氏政喜得贵女,又有亲斯波的北条少壮派鼎力支持,已然把握住北条家的权柄,成了说一不二的家中掌舵人。 北条氏政坚持要自己带孩子,谁都劝不了她,而且她怀中贵女干系北条家的前途,也的确是。不夺取了当地人的利益,算什么征服? 里见家也是一样,我们现在善待里见义弘,与之签订和睦条约,只是为了宽圣人之心。 等风平浪静之后,再找机会慢慢收拾里见家就是了,只要别闹得像自清运动这么难堪,圣人也不会主动过问。 毕竟,里见义弘只是一个外人,您和您怀中的小殿下才是圣人的亲人,内外有别,亲疏有别,圣人心里和明镜似的。” 北条幻庵拐着弯说好话,把北条氏政与她的孩子高高抬起,果然让北条氏政面露笑意,点头道。 “姨祖母说得在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与圣人的孩子,圣人心里自然是向着我们的。 里见义弘算什么东西,就暂且容忍她一阵子,等日后过了风头,再慢慢收拾他。 我能允许里见家保留家名就不错了,还指望捏着十万石,统御一国之地,当一国之主,真是想得太美。” 北条氏政对里见家的恨意,北条幻庵非常理解。 要不是自清运动在房总半岛闹得太难看,北条家又是背后主使,北条幻庵也不想给里见家开出这么好的条件。 说到底,这些都是北条家做给圣人看的,北条家臣团肯这么主动,贪图的是斯波遴选改制之后的学区试点。 至于里见家本身,特别是里见义尧,北条家是恨之入骨。 要不是里见义尧背叛北条家,在房总半岛和北条家为难,北条家早就吞并了下总上总两国平原。 拖了几十年,一直拖到圣人与上杉谦信南下,北条家两边被夹击,只能无奈收缩,从此彻底失去问鼎关东霸权的机会。 这份恨意,哪里是能一笑泯恩仇的?只是现在的形势不允许北条家继续压迫里见家,只能缓一缓。 北条幻庵安慰道。 “殿下也不必太气愤。 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里见家未来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好过。 圣人恩准您的借贷对口帮扶一策,从一开始东方之众就没想过要还,但现在的形势不同了,她们不想还都不行。 宇都宫,佐竹,里见三家都认了怂,政治上有圣人看着,上杉家,武田家,我家都必须宽容。 但政治宽容,不代表不用还钱,房总半岛拿了对口帮扶的钱粮,就必须根据利息依次来还。 我向您保证,不会让里见家好过,里见义弘日后想在安房国吃顿饱饭,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北条氏政也想起了贷款对口帮扶的事,忍不住透出笑意。 现在的东方之众已经没有了武装对抗的实力,不还钱是不成了,以前乐呵呵吃下去的钱粮,以后都会变成不得不还的抽血利钱。 想来,上杉家臣团也会这么对待下野武家,抽干她们的精血。 倒是常陆国的佐竹家。。武田家不会是想用这个贷款还钱做借口,联合佐竹家,干掉江户家与南边的三十三馆吧? 这倒是个办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确是避开了圣人的关东无战事御令。 北条氏政胡思乱想中,手上力气不禁大了一些,惊醒了睡眠中的女婴,孩子哇哇哭了起来。 两位大人物顿时手忙脚乱,撇开政治话题,专心伺候起北条家最尊贵的小祖宗,圣人的神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