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早起的义银精神气爽,又接到井伊直政的回报,试酒之人没有发生任何问题,顿时放下心来。 他不禁自嘲,果然还是自己太敏感了,虽然自己成了唐僧肉,但神裔这好处,也不是谁都有胆子敢硬吃的。 义银摇头苦笑,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德川家康怎么可能做这种离谱的事,多半是自己酒后乱性,还错怪了人家。 看了眼忙里忙外的蒲生氏乡,义银眼中透出一丝不好意思。 昨天不知怎么,忽然就特别想要,硬是把蒲生氏乡给怼了半夜。 因为事先没有布置,蒲生氏乡还不敢让人发现,咬着衣服撑了半宿,等义银爽完睡着,她还要出去检查防务,熬夜熬得双眼通红。 义银对蒲生氏乡招招手,等她过来才轻声说道。 “昨晚让你受苦了,忽然就特别想要你,忍都忍不住。 今天我们不走了,你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一天,日常杂务就交给井伊直政去处理吧。” 义银轻言细语的柔情,让蒲生氏乡心头温暖,有些受宠若惊。 也许在义银看来,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了,把一个青春美少女从床上摧残到床下,是典型的无良老板,没事干秘书,有事秘书干。 但从蒲生氏乡的视角看来,圣人喜欢自己的身体,那是多少姬武士求都求不来的美事。 她承蒙圣恩,此时体内还残留着昨夜的神种,正缓缓沿着大腿内侧往下流,甚是惋惜,感到浪费。 若是有时间,蒲生氏乡一定躺在床上,垫高了屁股休息半天。但职责所在,她必须严于律己,用心办事,才能服众。 此时听义银柔声让她去休息,蒲生氏乡摇摇头,说道。 “圣人,我不累。” 义银恼道。 “谁问你累不累了?我只是让你去休息,立即!马上!” 蒲生氏乡见圣人发火,也就不坚持了,她鞠躬离开,心里琢磨着,等安排好事务,去哪里找个枕头垫垫臀。 蒲生氏乡走后,义银正在用早膳,德川家康就来请安了。 已经对德川家康放下戒心的义银,让人把她领进来,见她一脸恭谨,义银有些愧疚自己昨天的多心,主动套近乎道。 “德川殿下起得真早呀。” 德川家康伏地叩首,说道。 “圣人驻跸,外臣岂敢懈怠。” 义银叹了一声。 “圣人,圣人,我现在也是称孤道寡,难以让人亲近了。 昨晚酒到浓处,听到你喊那一声义银哥哥,倒让我想起年少在尾张之时,织田殿下带你来玩的场景,甚是怀念。” 见义银这副模样,德川家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石川数正说的没错,那个灯芯作用的确是不留痕迹,圣人完全没有怀疑自己,才会这样温和安抚。 这会儿见义银主动表示亲切,德川家康自然是摆出一副动容的姿态,哽咽道。 “义银。。哥哥。。” 义银叹道。 “竹千代,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用了早膳没有?应该没有吧?陪我一起吃一点。” 两人开开心心吃了顿饭,昨晚的些许不愉快就此揭过。 等用完早膳,义银表示路途劳顿,今天要在冈崎城休整一日,德川家康自然而然陪同在侧,请义银浏览一番矢作川流域的田园风光。 矢作川流域隔绝浓尾平原与冈崎平原,是尾张三河两国的地理分界线。 三河国分为东西,是以西部的矢作川流域,与东部的丰川流域为核心,分为两个平原区。 而冈崎城,就是控制西三河平原地带的最重要据点。 蒲生氏乡回去睡觉,井伊直政带领部分同心众随侍,跟着义银出城,在德川家康这个主人的陪同下,欣赏附近的景致。 向东步行到了照云寺,义银与德川家康在亭中稍稍休息,一众姬武士散在外围。 义银喝了口寺院尼姑献上的清水,看向德川家康,见她神情自若,已然不是昨晚的凄凄凉凉,也挺佩服她沉得住气。 “竹千代。” “嗨。” “你昨日为自身凄苦,期期艾艾说前途茫茫,求我指你一条出路。 但我思来想去,却是想不出你有什么绝望之处。有织田殿下作为后盾,武田北条即便势力大涨,也不敢对你轻举妄动,你怕什么?” 德川家康见姬武士们在外警戒,等同于密室密谈,此刻也是大着胆子,叹道。 “吉法师姐姐自然是待我甚好,但我身为源氏名门之后,自然心随源氏,向平氏长者俯首称臣,终究是不合适呀。” 义银微微一笑,屁个不合适。 当年平家气焰嚣张,依托朝廷欺压关东武家,也没有分什么平氏源氏,那可是一视同仁一起欺负。 所以源赖朝起兵,坂东八平氏跟着一起反了,在源平合战中为河内源氏冲锋陷阵,打垮了来自伊势平氏的平家。 平氏给源氏当家臣,源氏给平氏当家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德川家康以此推脱,其实核心的原因,是在后面的俯首称臣四个字上。 清洲同盟之时,织田信长与德川家康是平等的盟友关系,但现在,德川家康还敢在织田信长面前谈什么平等吗? 实力差距太大,德川家康这是怕被织田信长一口给吞了。 而且织田信长这人的确不太好,她那一套集权的玩法,就是戳武家的肺管子,谁看着不害怕? 随着武田北条两家日益强势,德川家康要维持现在的东海道均势,必然比之前更依赖织田信长的支持。 她是担心,织田信长慢慢把手伸进三河远江两国,让德川家渐渐沦为织田家的附属,俯首称臣。 义银点点头。 德川家康不愿意成为织田信长的附属,臣下,这对于义银来说是一件好事。 虽然现在是斯波织田联手的政治局面,但义银并不希望织田信长吞掉德川家康,控制三河远江这两个东海道战略位置很重要的领国。 义银轻轻问道。 “你让我救你,可曾想好了办法?” 虽然心有触动,但义银不会落人话柄,搞得自己好像背后做什么小动作,阴险得挖织田信长墙角。 他可是光伟正的毘沙门天,行走人间的现世神,阴谋诡计是不可能有的,只有万姬主动心悦诚服。 德川家康既然自己贴了上来,那么她就应该想好了对策,不能破坏了斯波织田两家联手大局,那么义银才会勉为其难帮帮她。 德川家康见义银的语气松动,心头一喜,沉声说道。 “听闻今川氏真殿下这些年住在伊豆国,今川家世袭骏河国,今川氏真殿下也没有失德之处,无故失国,终究得有个说法才是。” 义银眯了眯眼,德川家康这心思够妙的。 今川氏真是源氏贵胄,更是足利一门,义银不管是作为源氏长者,还是足利一脉的领袖人物,都有责任安置好今川家的烂摊子。 武田信玄侵袭骏河国,本就是越制瞎搞。 武田家世袭甲斐守护,武田信玄的信浓守护是川中岛合战后,义银规劝小笠原长时,再上奏幕府,让给武田信玄的。 所以,武田信玄占据甲斐国和信浓国,是有法理依据的。 但武田信玄南下侵袭骏河国,赶走今川氏真这个足利一门出身的骏河守护,就属于礼崩乐坏的乱世之举。 现在,今川氏真被北条氏政握在手里,让北条家随时可以有理由侵入骏河国,就是因为占据了道义上的主动权。 德川家康的鸡贼,在于她想把北条家的撒手锏剥离,让义银为今川氏真出头,去拿回被武田家占据的骏河国土地。 这要是成功了,武田北条两家都失去了在骏河国呆下去的理由。 今川氏真脱离骏河国多年,当年忠于今川家的骏河地方武家,早就被武田信玄扫了个干净,只留下和德川家康眉来眼去的墙头草。 而北条家这些年只是想利用今川氏真的政治价值,却不允许她号召旧部,培养羽翼。 所以,今川氏真一旦回国,一定会被骏河众架空。 一旦义银出面斡旋,武田北条两家势力再不甘心,也不敢忤逆圣人,必然会离开骏河国。 而德川家康却可以利用自己和骏河众的良好关系,渗透架空今川氏真,徐徐图之。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当初武田信玄与德川家康联手攻略今川家,武田信玄拿骏河国,德川家康拿远江国。 骏河守护是今川家世袭,今川氏真回归骏河国无可争议,但远江国却不一样。 远江国归属今川家,是当年尾张国斯波宗家打了败仗,丢给今川家的,对,就是义银自己的祖上。 所以,今川氏真再傻,她也不敢追讨德川家康手中的远江国,那是揭斯波家的伤疤,打义银的脸。 真要是把斯波家与今川家当年在远江国争夺东海道霸主的那点陈年破事抖搂出来,义银未必愿意再顾念什么同族之亲。 毕竟那一次,斯波宗家是损失惨重,甚至因此衰弱走向灭亡。 义银笑了笑,德川家康算得妙呀,想得美呀,她是抓住了武田家与北条家的弱点,最大限度扩大了自己的优势。 如果义银真帮今川氏真回归骏河国,也许就让德川家康得逞了。 可问题是,义银凭什么帮她? 说到底,德川家康是织田信长那边的小妹。 就算德川家康暗搓搓表现出不甘心成为织田信长附属的态度,义银也不可能为了她,伤害自己人的利益。 武田家与北条家都是关东侍所大佬,武田家的家业更是由义银女儿在未来继承,义银为什么要帮外人削弱自己人? 义银淡淡说道。 “德川殿下考虑周详,甚好,我会考虑的。” 再考虑考虑,再探讨探讨,再商量商量,这都是最常见的场面话,回头晾几天,这事就忘了。 德川家康当然知道自己的方案对德川家极为有利,义银却拿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他不会支持。 但她既然敢提出这个方案,自然也有自己的后手,这会儿见义银态度敷衍,便亮出了底牌。 “圣人,东海道商路断绝多年,民生凋零。 外臣恳请圣人慈悲,出面斡旋诸国,重开商路,给东海道诸姬一个再兴商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