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银冷冷瞪着上杉辉虎,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他差点脱口而出,我的心中有一座后宫,你肯与别人分享我吗? 强自忍住,没有说出口。 不说这事在女尊世界惊世骇俗,不容于武家社会。就算真的成了,以上杉辉虎高傲的性子,她肯吗? 现在她已经是四十万石武家大名,独霸一方。等关东攻略成功,家业必然膨胀到百万石,二百万石,数百万石。 那时候的她,与自己这个不守夫道,糜烂y乱的男人纠缠,合适吗? 为了不让未来的两人痛苦,义银只能用御台所的身份保持双方的距离,不让她心存幻想。 “我已是御台所,你趁早死心吧。 想入道出家,那就去呀!我的法名送你用,上杉辉虎入道谦信,哈哈,有趣。” 上杉辉虎微微一笑,点头道。 “如若你我无缘,我就是上杉谦信。” 义银笑声一滞,戛然而止。这人死皮赖脸,怎么羞辱都没用,脸皮真厚。 他干脆闭口不言,独自生着闷气。 上杉辉虎表白至此,也知道不能再逼,不然两人的关系就真没了回旋余地。 她施施然起身,对义银一个鞠躬。 “谦信公,我先回去了。” 枥尾城被上杉辉虎送给斯波义银当作御所行在,她要去城外驻军处休息。 义银点点头,也不说话,看着她飒爽离去的英姿,默然无语。良久,叹息一声,也走出了议事厅。 门外,岛胜猛侍立在旁,义银诧异道。 “岛姬,你怎么在此?山中姬呢?” 岛胜猛恭恭敬敬行礼,随后说道。 “殿下,本庄实乃将上衫众军势撤出枥尾城,大熊朝秀毛遂自荐参与城防,我来向您请示。” 岛胜猛没提山中幸盛,义银也没在意,点点头,朝自己居所走去,说道。 “让她参与外围城防,你带斯波同心众看着点,本丸交给山中幸盛,让她带领本队内卫。” 岛胜猛态度恭谨,心中却是一黯,终究还是比不上山中幸盛,一内一外就看出了亲疏。 义银没往这方面想,只是下意识命令而已。 随着他下令开设关东侍所,枥尾城成为了越后另一个权力中心,本庄实乃为首的中越上衫众已经不合适防卫这里,主动撤走。 而义银手中只有一百九十余名斯波同心众,缺乏常规军势,大熊朝秀识趣献殷勤,也在情理之中。 越后内乱收尾,各家都想着从新政中分利,无心闹事,枥尾城的安全暂时不是问题。 大熊朝秀的动作只是表明紧跟御台所的态度,无关紧要,义银没有放在心上。 他边走边想,还是头疼上杉辉虎刚才的孟浪之举,这位上杉家督性子高傲,专攻直球,令他措手不及。 不知道怎么防御他的追求攻势,两家正在合作攻略关东,决不能因此坏了感情。 这牛皮糖,打不得,骂不得,更丢不得,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义银心中郁闷,问跟随的岛胜猛。 “岛姬,我美吗?” 岛胜猛一愣,看向一脸认真的义银。 见他唇红齿白,幽怨愁眉的俊朗模样,面色刹那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问道。 “殿下,您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义银盯着她看,把她看得眼神飘忽,心虚不已。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他不再为难自己的亲信大将,继续往前走,岛胜猛慌张跟上。 等到了居所,义银拉门进去,回头和岛胜猛告别,就要关门。 “殿下,请等一下。” 义银停下看她,岛胜猛肃然说道。 “在我心里,您是最美的!” 说完,她深深鞠躬,转头就走。武艺高强如她,步伐竟有些踉跄,背影狼狈。 义银关上门,发出不知第几次叹息,摸摸脸,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骂道。 “让你长成这样,烦人。” ——— 岛胜猛走出一段,正巧遇上匆忙赶来的山中幸盛,停下脚步冷冷看她。 山中幸盛一脸急切,问道。 “岛姬,有没有看到主上?” 岛胜猛冷笑道。 “我刚送殿下回去休息,山中姬可是好悠闲。” 山中幸盛刚放下心来,被她刺了一句,面色铁青。 “我是因为。。” 岛胜猛打断道。 “我不想知道你的理由!这与我无关! 我只知道,殿下深信你,把自己的安全托付给了你。而你呢?擅离职守! 刚才殿下一人在议事厅,如果遇到行刺怎么办?给我一个理由?你离开得很对? 你就不懂留下护卫吗!你的警惕心呢!你的责任感呢!” 岛胜猛心里还泛着酸水,自问远胜稚嫩的山中幸盛,可是主君就是更信任她! 山中幸盛被说得无言以对,她才十六岁,比岛胜猛小了四五岁,人生经历差得更远。 对方句句在理,两人都是义理姬武士,说不出推卸责任的话来。 山中幸盛低头鞠躬,说道。 “非常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 岛胜猛从她身边走过,并不接受她的道歉。 “去向主君认错吧,你我职责各异,我受不起您的歉意,山中大人!” 山中幸盛脸色通红,被羞辱得不轻。 岛胜猛走出几步,回头说道。 “我在居所外留了两名姬武士,你的部署到位后,让她们回营地。” 说完,转头就走。 她发现自己今天有些刻薄,一点不像平日里的自己,面上发烧。 岛胜猛啊岛胜猛,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你算是殿下的什么人?凭什么发火?你不过是一介臣下! 她心口隐隐作痛,眼神黯然,步伐匆匆离去。 山中幸盛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僵在当场。 等她缓过神来,来到义银居所,把外间防卫布置好,这才叩门两声。 房中没有反应,山中幸盛小心拉开门,只见义银趴在案牍上酣睡,面前堆满了关东侍所的相关细则。 主君这是太累了。 她轻轻走到义银身边,为主君盖上一件衣服。随后坐在一边,借着烛光愣愣看着他的容颜。 烛火微颤,义银的侧脸若隐若现,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山中幸盛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比之主君恩赐的厚赏,的确是配不上。 更不提自己那一次酒后失德,带给殿下的痛苦,简直禽兽不如。 她面色变换,忽而倾慕,忽而自卑,一时痛心疾首,一时深情爱慕。 义银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看到坐在身边的山中幸盛,笑道。 “山中姬,你来啦。” 山中幸盛鞠躬致歉。 “非常对不起,我刚才去安排本丸夜岗,离开了一阵,还没留下护卫值守。 请主上责罚。” 义银起身,摇摇头,感觉自己睡姿不正,肩颈有些发麻。 “没事,你忙你的,我挺好。” 山中幸盛红着眼,哽咽道。 “主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明明什么事都做不好,甚至还干下那等卑劣恶事。” 义银沉默了,他仔细观察山中幸盛。 这位美少女姬武士五官精致,头小颈长,无死角的赏心悦目,妩媚动人乃是生平仅见。 此时,她双目水汪汪看着义银,贝齿咬着下唇,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慌张得关注着法官的判决。 义银却是无话可说。 难道告诉她,我是看你长得漂亮,见色起意? 难道告诉她,那一夜行禽兽之举的人其实是我? 这话能说吗?说了她能信吗? 沉默半晌,义银说道。 “也许这就是前世的孽缘,是我欠你的。” 山中幸盛眼圈更红,这含糊暧昧的言辞,让她心绪激荡,旋而眼神一黯。 主君已经贵为御台所,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即便心怀真情,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出来呢? 山中幸盛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伏地叩首道。 “主上,山中幸盛此生必忠于您,至死不渝。” 义银见她一脸倔强认真,忽然起了调笑之意,用右手拇指与食指,托起她的下巴。 “死了就完了? 山中幸盛,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山中幸盛视线模糊,双目中泪水忍不住溢出。 义银顿时手忙脚乱,她低头鞠躬,默默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