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接受斯波家的好意牵手织田家,那么浅井家也应该有所表示。 浅井长政对赤尾清纲说道。 “赤尾大人回赤尾城迎接谦信公与上衫殿下,请来小谷城一叙。 冬寒未散,距离关东化雪还有几天,耽搁一日亦是无碍。 我手书一封,派人送去越前敦贺城,交于朝仓家宗滴公,算是我为两家引荐。” 赤尾清纲心领神会,嗨了一声。 浅井长政很会做人,这是为斯波义银牵线搭桥。 上杉辉虎能走北陆道,是用金钱开路,砸得沿途各家放行。 毕竟北陆道诸国与她没有利益冲突,各家看在钱的面子上不至于为难她。 可斯波义银就难说了,因为朝仓家是以下克上赶走斯波家,夺取了越前国。 朝仓家掌控越前已经五代,初代出身乃是斯波家被官,就是斯波家麾下的投效国人,地位不高。 可便是此人,利用守护与守护代之间的矛盾,左右逢源,最后竟然将两家一齐赶走,独占了越前。 那时候本是幕府强势时期,如此作为必然遭到强烈反应,但朝仓家运气不错,正巧遇上八代将军之乱。 八代将军无后,不得已立妹妹为继承人,谁知道老蚌怀珠,她竟然有了!还是个女儿! 八代将军起了换储之心,将军家继承之争又牵连幕府各家利益,细川,畠山,斯波,山名等重臣纷纷下场。 结果,幕府内外武家分成东军西军相互攻伐,近几,四国,西国等幕府势力范围领国大乱。 此战打碎了足利家为首的守护体系内部和谐,足利血亲之间不再是手足情深,又添加了无数血仇。 幕府开始走向衰败,自朝仓家起始,各国武家以下克上,逐步架空了幕府的守护大名,守护体系走向崩坏。 这次大战,朝仓家以西军身份参战,初代家督骁勇善战,打得东军头疼不已。 东军总大将,那一代的细川宗家家督出面拉拢,以越前国为恩赏,将她拉入了东军阵营。 至此,朝仓家一统越前国,从幕府得到名分成为越前守护,底层武家一跃成为名门,亦是讽刺至极。 最受伤的当然是斯波宗家,守护的越前,尾张两国,被剥夺了一半,元气大伤。 虽然事过多年,物是人非。朝仓家在越前国统治五代,也已树大根深。 但没个人从中牵线,怕是斯波朝仓两家面上过不去,会出些纠纷。 浅井家与朝仓家关系很深,初代浅井亮政交好上代朝仓家督孝景与朝仓军神宗滴公。 借着朝仓家的支持驱逐京极家,支配了北近江,两家结成盟友。 浅井长政为斯波义银搭线,的确是表达善意的好办法。 相信斯波义银会接受她的好意,关东遥远,沿途多些朋友总比多些敌人好吧。 出门在外,谁知道会不会遇上意外。拜拜码头,拉拉交情才是正常操作。 不是谁都如上衫辉虎那般豪迈,一路撒着金子,带着精锐姬武士杀气腾腾就莽过去了。 浅井长政说完,看座下重臣神情不一,心中亦是一叹。 当初母亲坐在家督位上,她也是诸多不满,可真坐了上来,才知道这位子多烫臀。 正所谓众口难调,家臣们各有角度,皆有道理,可最后下决断的可是她浅井家督啊! 家臣们可以说错话,她不行,她是家督,是浅井家的决策者,负责人! 她不知道斯波家藤堂领在北近江是内患?她不知道三郡武家尾大不掉?她不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六角一色两家的刀枪都快钉在她脑门上了,哪有时间精力去整顿内部,臣妾做不到啊。 饮鸩止渴,先顾眼前吧! ——— 尾张,清洲城天守阁,议事厅正在展开评议。 一名娇小的姬武士伏地不起,在织田信长戏谑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正是木下秀吉。 一旁,抬头挺胸姿态傲然,跪坐的柴田胜家在主君面前出言羞辱于她。 “你这种下等人也敢在评议之时大放厥词,好大的胆子! 你算什么东西,军国大事也是你可以随意谈论的! 这等不知尊卑的东西,殿下,不如由我为您斩之!” 织田信长不予置否,轻轻笑了笑。 柴田胜家手握刀柄,便要拔刀砍人,丹羽长秀终于忍不住出口阻拦。 “柴田大人稍安勿躁,木下秀吉虽然唐突,但毕竟是殿下恩准参与评议的姬武士。 评议乃是公议,她就算说错了话,也不是丢了性命的罪过。” 柴田胜家一抬眉,回道。 “殿下只是让她参与买卖之类的庶务,这等幸进的家伙就该感恩戴德好好做事。 如今出言狂妄,竟敢议论军国大事,还不该杀吗!” 丹羽长秀也是一窒,一时无话可说。 武家尊卑极重,木下秀吉这种入赘得到身份的平民姬武士,最是低贱。 只是她出身织田信长的小者,取鞋暖脚的仆役,也算是信长亲信,多少有些香火之情。 为人又聪明伶俐,几次差遣买卖都让殿下满意。 特别是去京都,找到了便宜的铁炮渠道,让织田家有了第一批成编制的铁炮众。 织田信长心情大好,这才给了个奉公人的身份丢到丹羽长秀麾下做事,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丹羽长秀是信长的大管家,家中庶务杂乱,木下秀吉聪慧,的确是帮了不少忙,让她很有好感。 可谁能想到,织田家这场评议上,她竟然敢开口发言,惹得柴田胜家暴怒。 柴田胜家是织田家军方第一人,丹羽长秀虽然深受织田信长信赖,也不想惹她。 无奈之下,她朝织田信长一个鞠躬求援。 主君不会真的让柴田胜家杀人,只是恶趣味得喜欢看人倒霉。 织田信长见心腹求援,撇撇嘴感觉玩够了,开口说道。 “猴子,你现在胆子够大的,连我迁移居城去小牧山城也要管? 过几天,是不是我和浓君的床第之事你都想安排安排?” 丹羽长秀怒视主君。 您就算出言说和,也别用这种话题啊!主君的内事,主家的威严怎么能拿来说笑呢! 面对丹羽长秀的目光,织田信长笑嘻嘻甩甩手,对柴田胜家说道。 “权六,算了吧。 这小猴子我挺喜欢的,留着给我逗趣吧。 评议苦闷,说话累得半死,也该有个猴戏看看,放松一下心情。” 织田信长的性子乖戾,柴田胜家早就服了,主君说话又顾及了她的面子,自然知道好歹。 哈哈一笑,说道。 “殿下说的是,是我缺了情趣,坏了殿下兴致,实在是对不起。” 说完,朝信长鞠躬致歉,不再言语。 信长懒散地靠在侧枕上,目光盯住木下秀吉,如蛇望鼠,有笑颜无笑意,冷冷道。 “好了,开始你的表演。 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那只能砍了你的猴脑丢出去喂狗哦。 你可别让我为难啊,猴子。” 秀吉重重叩首,大声回道。 “谢殿下!” 她的背后冷汗打湿内衣,心脏狂跳不止,这是她用性命换来的开口机会。 她不甘心一辈子做锱铢必较的买卖活,一心要向上爬。 为此,她可以用命去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