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青默不作声,不急不缓的收回了投喂小毛鸟的手。 一直束缚在双眸上的黑纱却悄然滑落,祁佑青抬手拿开了落在鼻梁上的黑纱,睫毛轻颤,双眸睁开,露出的一双异色双眸。 一只眼睛为金色,另一只是银色,更重要的是,这双眼眸像是被神渡过,圣洁淡漠,宛若神明。 祁佑青注视着师兄,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去了,就会死!” 这样的理由,可是足够了? 谁知,严辞却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死不死。 他只是问着:“北晚呢?可会有危险。” 只要是北晚有危险,他即便是死,也会选择前去。 对他来说,死和后悔,后者才是更可怕的那个。 “师兄,你失了分寸。” 祁佑青那双精致淡漠的异瞳注视着他。 面对有些急切,关心则乱的师兄,他只是合上了腿上的书,抱着小火狐站起身。 声音淡漠有着些许的凉薄,又有着一股子旁人学不来的贵气和谪仙之气。 “放心吧,她没事的。” 若是北晚有事情,他也淡定不下来。 知道师兄担心,祁佑青也没有卖关子,也没有刻意停顿,直接快速的说了出来。 严辞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 “师兄,稳重些。” 祁佑青从严辞身旁路过,还不忘敲打叮嘱师兄一番。 毕竟是做师弟的,自然是不会放过可以敲打大师兄的时刻。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 站在祁佑青肩膀上有点潦草的白色小毛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张嘴就叼了一下严辞头上的一根发簪。 严辞长发瞬间散落。 小毛鸟开心的飞回到祁佑青的肩膀上,然后脚一滑,嘴里叼着的簪子就砸在了祁佑青怀中小火狐的脑壳上。 小火狐:…… 祁佑青看了一眼肩膀上还傻不愣登的小毛鸟,伸手准备将小火狐脑瓜上的簪子捡起,准备还给师兄。 却没有想到将簪子伸出的那一刻,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映入眼前。 严辞倒是没有注意祁佑青这一瞬间的变化。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也是对着祁佑青伸出了手,想要接过簪子的同时,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着: “不行,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可否看一下墨厌和廖谨可有危险?” 问完了师妹的事情,师弟的自然也不能落下。 祁佑青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捏着簪子。 严辞:? 微微用力拽了一下簪子:“祁佑青?” 祁佑青似乎是被惊到了,猛地后退一步,手中的簪子松开。 “簪子是墨厌的?” 严辞点头:“上次生辰,他亲手雕的。” 一根金灵木簪子,样子简单大方,估计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做好。 但严辞还是比较喜欢这只簪子的,毕竟是师弟送的,还和他的灵根属性相一致。 不过这个时候说簪子做什么? “果然……”祁佑青轻轻呢喃一句。 严辞反应也是迅速,猛地问道:“可是墨厌会出事?” 祁佑青顺手将怀中的红火狐塞到了严辞的手中。 “师兄,看好家!” 说完,方才还沉稳淡然的少年立刻抬步往门外撤,略显急切和担忧。 好像去晚了有人就要嘎了一样。 严辞:…… 祁佑青都这样了,是不是墨厌都要没救了。 他刚要抬步往前,就见到祁佑青忽然回头,异色双眸带着威严,像是抓到了不听大人话的小孩子。 严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停下了脚步。 “师兄,你安生待着!” “别我们都回来了,你一个人偷偷死在外面。” 严辞:…… 不是,这孩子会说话吗? 祁佑青站在门口,清冷俊逸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盯着严辞,似乎是想要得到他的亲口答应后,这才会离开。 严辞单手抱着小火狐,另一只手抬起,发誓:“我严辞,在你们回来前,绝对不会踏出宗门半步!” 祁佑青:“把半步去掉。” 作为言灵之人,祁佑青是该严谨的时候,必须严谨。 不能踏出宗门半步,但又没有说一步,两步,三步……无数步。 所以,不会踏出宗门,才是最稳妥的。 严辞:…… 再次“严谨”的发过一次誓后,祁佑青终于闪人离开了。 严辞叹了一口气,抱着怀中的小火狐,看着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现在就更没有多少人的宗门。 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种空巢老人的寂寞和无力感。 师尊就算了,现在师弟师妹们一个比一个变态,他拿狼牙棒都不能吓唬了。 小火狐刚准备睡觉,就被人温柔的放在了冰冷的石桌上。 红色的小狐狸睁眼,就见到天空上浮现了一道拿着狼牙棒,和苍炎宗那实力在元婴后期的护宗神兽大黄切磋。 那叫一个狠。 小火狐爪子一抬,将毛绒绒的脑壳藏在了爪下,蜷缩着直接睡去。 …… 姚闻的实力不低,又有阵法加持,按理来说在完全准备的情况下,不应该会很狼狈。 可现在…… 他的目光从易九旋、三足金乌、墨厌和言枫眠的身上以次快速扫过。 这几人,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反正实力都已经在飞升期了。 怕是这个位面,足够强的几位都来了。 而他们都在不约而同的,将那小孩护的密不透风。 北晚静坐于空中,这一次小家伙手中并没有拿任何的纸和笔。 精神力向四周分散而去,像从天而降的柔和春雨,不着痕迹的浸入姚闻的阵法中。 阵法的若是被旁的阵法师入侵,绘制此阵法的阵法师是必然能感觉到的。 可姚闻此时好像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北晚对于阵法的领悟并不比任何人差。 甚至因为还是小孩子,想象能力活跃,脑子里其实有很多奇思妙想,并且她还有足够的实力,将自己脑海中的所想变成阵法。 在百妖祭坑内,易老曾经给她说过一个要小心的点。 小心有些阵法师,以身入阵。 但凡成功,阵法必破,甚至就像是一个寄生虫,悄无声息的吞噬宿主,等宿主反应过来之际,早就无力回天了。 只不过…… 易老当时还提了一句:还是很少有人用这种法子的,毕竟,能将自己的精神力潜入旁人的阵法中,是真的很难的。 阵法师精神力的敏锐力不是旁人可比拟的。 更何况,想要不出任何纰漏融入阵法中,必然是要将自己的精神力伪装成和对方一致的。 这样的法子,就算是在玄灵大陆那边,也鲜有阵法师会。 北晚额头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背后早就出了一身的汗,将粉色罗裙打湿小片。 太难了。 北晚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尝试。 一个个极为细小的精神力,努力将自己和怨气相融合,最后真的到达了难以分辨境界。 那一瞬间,北晚是觉得,自己的脑海内快要炸开了。 识海中正在干架的小火苗和小草苗瞬间停手,感受着北晚的痛楚,两个小东西若是能吐槽,定然会来一句: 主子这是作死呢? 小草苗一巴掌将小火苗给摁了下去,然后清澈干净的小叶子抖动两下,一股股清新纯粹的气息环绕护住了小家伙的识海。 谁家孩子敢作死,用自己本来干净纯粹的精神力,主动去融入这满是暴虐的怨气中。 能不疼吗! 可没有办法啊,阵法世家的郝家基本上都已经死了,各大宗门剩下的阵法师,实力距离破开姚闻的阵法,还都差了些。 玄灵大陆的阵法本就比这里强,姚闻更是师承玄灵号称最强阵法师的易三主,还是一个变态到被师门逐出阵法师。 一个变态,就需要一个比他还变态的人来制服。 作为易三主最后亲传的一名小弟子,北晚自然不会比姚闻的天赋低。 也得益于,前面与姚闻对战的言枫眠等人,若非他们,北晚也寻不得安稳的环境,姚闻也不会受到干扰。 折离守在北晚的身边,目光却落在远处交战的几人身上。 目前来看,姚闻似乎是处于下风的。 只是,不知道姐姐到底可不可以破阵。 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结果,比如姐姐还没有完全破阵,言宗主他们就能把姚闻给解决掉。 而被折离寄予厚望的几人却并不感觉轻松。 尤其是墨厌。 少年并未将自己的不适表露出来,可内里却已经痛到了极点,他根本承受不了那般多的怨气。 “墨厌,后退。” 言枫眠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少年又在逞强。 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 墨厌伪装的很好,可言枫眠就是能够看出来,太刻意了。 “师……” 墨厌还想要狡辩,却直接被言枫眠一重剑给拍飞了。 力度刚好,懵逼不伤脑。 “和你师妹待一起!” 都这样紧急时刻了,言枫眠不方便和墨厌掰扯,再说了他也懒得掰扯。 一重剑给拍飞,就刚刚好。 折离出手,用柔和的力道将拍飞来的墨厌给拦下。 小少年面容精致,蓝眸盯着还桀骜不驯的少年,说道:“你身上的怨气很重。” 被师尊一重剑拍飞的墨厌:…… 少年手撑着抑魔刀,也懒得和那银发蓝眸的小少年计较。 只是安静的站在了小家伙的另一边,给她护法。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少年的衣服里。 从心脏位置开始,一道狰狞黑红色的纹路开始缓慢的向四周蔓延。 黑色的纹路每向外蔓延一丝,墨厌握着的抑魔刀的手便会再紧一些。 疼啊,是真的疼。 “需要帮忙吗?” 清冷带着些稚嫩的声音自旁侧传来。 银发蓝眸的小少年,正半仰着头,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墨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小东西,真的就有一种见到三师兄小时候的感觉。 让人有点恍惚。 墨厌张嘴就是:“用你帮?” 折离:…… 不帮就不帮呗。 气氛一下就尴尬了下来。 墨厌偷偷看了小少年一眼,终究是好奇心和疼痛感打败了他。 他墨厌什么时候在意过面子? 少年立刻舔着一张俊脸,面带和善笑意的看着刚被他无情拒绝的小家伙。 “当然用你帮了!” “小折离啊,你有办法?你准备怎么帮我啊?” 逞什么强啊! 嘴硬逞强之后,疼的是他好不好啊! 折离点头,目光看着墨厌心脏的位置:“冻住就好了。” 冻住了就不会蔓延了。 墨厌嘴角抽搐一下,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折离和北晚如此相配了。 干脆利落,主打一个不顾师兄死活。 折离却没有说笑,他是认真的。 龙这种生物,自幼就是祥瑞,对于这种怨气邪祟,是有着很强的敏锐度。 在折离的眼中,墨厌全身上下,心口处的怨气是最重的,重到让他都能感觉到不安。 巧了,他是冰属性。 直接冻住就好了,冻住就不会继续蔓延了,也就不会疼了。 折离是认真的。 墨厌也是认真的,顺便还发出了灵魂一问: “你把我冻住,解冻的时候,是不是正好可以让小北晚一把火给烧开?” “不会的,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姐姐的。” 小少年的回答很是认真。 墨厌却婉拒了。 他摆摆手对着折离说道:“问题不大,放心吧。” 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清楚,不就是疼点吗。 人家银毛小孩都主动提出要帮他了,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万一姚闻有点什么手段,他被冻住了,总不能让人家银毛小孩在保护北晚的同时,还保护他吧! “姚闻确实棘手。” 墨厌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正在交手的几人身上。 一个人可以和三名飞升期强者对战,并且还不是完全落入下风。 还好,易九旋说过,姚闻在玄灵大陆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人物。 就算是在玄灵大陆,姚闻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和足够强的野心,也能将玄灵大陆给搞的天翻地覆。 姚闻感受着身体内逐渐减弱的能量,察觉到了应当是哪里出了问题。 视线瞬间落在了北晚的身上。 小姑娘静坐在一方,周身是防御阵法,外面还有一层防御法器护体,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幼残“护法”守着。 他布了百年之久的阵法,应当不会被这么年幼的一个孩子给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