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百货大楼近在咫尺，只需过两条街，周日这一天的行人熙攘，热闹非凡。 而城郊的京二电工厂的柜位一如既往位于二搂的内部位置，商场每天仅配给五十台闹钟，几乎无需促销，开市不到一个小时便会售罄全部存货。 二人疾步来到百货大楼顶楼，整个一楼百货共有七层楼。 最顶层展示的都是高价位的精选商品，甚至时常能吸引到外籍人士的目光。 不过那个时代没有电梯，二人从底层一路走至顶楼，略显艰难地微微喘气，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彰显体力消耗。 不同于底层人群繁多，第七层顾客寥寥且静谧。 年轻的售货员们耐心站立柜台前，迎接光顾者。 对于叶川而言，这是第一次登至百货顶层，童瑶则是在母亲陪同下有过一次经历，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踏上楼层，叶川一眼便注意到一处摆放鲜亮衣裳的柜台。 这个时代衣服颜色大致分黑白灰三种，即便是四季变换，街头亦如出一辙。 无论闺女媳妇都身披这种色泽，几个月来，除童瑶、她那位时髦的表姐王燕丽穿过浅绿色及臀长裙与鲜红色背带裤，还有邻家的娄晓娥穿着嫩粉色洋装格外显肤色娇嫩以外，其他鲜见。 在大院里，秋桂如夏天穿着白色衬衣，秋去冬来便换成绿色工作服，腕套双臂遮护，别有一番风格。\"瑶瑶，看那件羊毛衫怎么样？”二人站到柜台前，叶川手指所指的是其中一款醒目的鹅黄羊绒外套。 童瑶眼前一亮，立刻对那鹅黄羊绒衫爱不释手。 在这片单调的服装海洋中，那抹鹅黄格外显眼夺目。 负责售货的是一位约莫二十三岁的甜美女孩，却并未主动招待两位客人。 她瞄了童瑶一眼后，便转移话题开始闲聊起来。 女性通常都有攀比之心，尤其是美丽的女人在面对一个比自己更美的对手时，本能的第一反应便是暗暗滋生嫉妒。 叶川倒不以为意，在这个时代待久了，他已经习惯公职人员的处事风格。 两人观赏一阵，他对这件羊毛衫越看越喜欢。 那是一件修身效果不错的羊毛衫，穿上肯定会凸显童瑶的曼妙身材。 叶川出声询问：“同志，请问能让我们看看那件羊毛衫吗？”语气客气而诚恳。 可是售货员丝毫没想要起身的样子，只懒洋洋地回应：“羊毛衫不允许摸，怕脏，想买才让试穿，九十五元！” 听到这话，叶川心头升起一丝不满，但他清楚自己是来这里购物的，而非找气生。 吵架无法解决实际问题，只会让自己更为愤怒。 于是他说：“同志，若看不到实物怎知合适不合适呢？” 女售货员斜了一眼，不耐烦地道：“每个人都上来翻翻衣物，我们要怎么工作？摸一下弄脏怎么办！”言辞颇为尖刻。 砰！叶川狠狠拍了下柜台，沉声道：“作为销售人员，招待顾客本是份内之事！我跟你交谈时，你竟然坐在那儿？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 察觉到叶川没有再针对服装，而是指出礼仪问题，售货员自知理亏，只好站起身来，口不择言：“现在我要忙工作了，有意愿购买的话就自己过去付钱！” 女售货员的话令童瑶不满，她的眼角微微泛红：“叶川，我们不看了，走吧。”委屈中带着一丝坚决。 见女友受委屈，叶川怎容置身事外，正准备继续开口，冷不防背后响起一个叫唤： “叶顾问？！”那是百货大楼经理魏栋的声音，近段时间以来，他的心情甚好。 因为叶川提出的计策使二电子厂的顾客增多了不少，给大楼带来了一波生意上涨的浪潮。 晚上清点时，明显的营业收入有了提升，还有叶川提出的管理方式也已经在脑中构建出了一个完整的框架。 春节越来越临近，魏经理已经开始筹备年货市集，此刻正挑选适合的合作厂商产品。 刚考察了七楼一个店面，魏经理打算回办公室，途经羊毛衫专柜，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那背影看起来很像第二电子厂的技术顾问叶川。 生怕认错人，他走近些一瞧，果真是顾问叶川。 于是，他开口唤道。 叶川转过头来，意外地发现是百货大楼的经理，微笑着致意，并与之握手。\"原来是叶顾问，我以为是看错了呢。”魏经理含笑打招呼。\"魏经理您好，今天周日，我把我的未婚妻带来商场购物，选购些婚礼用具。”叶川解释道。\"叶顾问快要结婚了，可别忘了邀请我喝杯交杯酒。”魏经理笑着表达了祝愿。\"魏经理如果能出席我的婚礼，是我的荣幸！”说着，叶川牵着童瑶的手，引见道：“这位是我未婚妻童瑶，红心小学的老师。 童瑶，这是我百货大楼的魏经理。” 童瑶亲切打了招呼，魏经理惊叹道：“叶顾问真幸福啊，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另一半。” 看着叶川与魏经理热切地交流，柜台后的女售货员面色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惧。 之前和她攀谈的那个妇女也随之悄悄退开，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叶顾问，刚才远远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知是不是哪里冒犯了您？”魏经理笑着说道。 女店员因为害怕被叶川责怪，有些微微颤抖。 在她看来，只要叶川不悦，她的职业生涯恐怕就完了。 七楼的销售柜台人人都垂涎，工作既轻松提成也高，还能不时收到外国客人的好心小费，简直是天堂。 若被魏经理发落去底楼杂物区，人多且忙乱不说，还容易出差错，薪水福利也远不及这里。 叶川摆摆手回应：“没有，我女朋友选中一件羊绒衫还没仔细看。” 经理微微点头，瞪了柜台后的女士一眼，了解自家员工的小毛病——高傲又能力欠佳。 但看叶川毫不介意的样子，他决定暂时放过，并计划随后进行一番训导。\"小李，拿给叶顾问看看那件羊绒衫。”经理走上柜台，对店员吩咐道。 店员不敢摆脸色了，连忙拿出那件羊绒衫递给叶川，一边不忘送上感激的眼神。 童瑶抚摸着那衣物，手感既柔软顺滑极了，只是价格实在偏贵——那95元几乎相当于她整整三个月的薪水。\"喜欢吗？”叶川问道。 童瑶坚定地点了点头，“喜欢！” 原本要让店员开发票，她忽然开口：“叶川，你今天的开销已有好几百了，那件衣服让嫂子自己来付吧！” “我们再过十几天就领证成家了，一家人何必分那么清楚。 况且，你是媳妇儿，男人为妻购置衣饰天经地义。” 童瑶脸上泛红，却幸福地点着头，陶醉在被昵称为妻子的宠爱中。 这对情侣的爱情如此美好，比起书中的描述毫不逊色。 经理魏在他们背后赞道：叶顾问真了不起，不仅英俊且富裕，嘴甜如蜜。 原先不屑一顾的店员现在是艳羡不已，她的那位另一半简直是个呆木块，到家里只会劈柴、搬煤球，一点情调也不懂得。\"请开发票。”叶川说道。 她立即点头答应，开具好票款后双手奉上。 接过单据后，叶川去交费，返回时，店员早已包裹好衣服等在那里。\"叶顾问，还有别的需求吗？我可以陪同。”魏经理瞪了店员一眼换上亲切的笑意询问。 叶川笑道：“太客气了，我只是随意逛逛，免得打扰您的工作。” “我们的职责本就在服务于顾客。”魏经理答道。\"真谢谢您的理解和关怀，别因为我俩的事影响了工作。 购物中心每天任务繁重。” 见叶川心意真挚，魏经理笑着与之握手：“好吧，我不再耽搁你们了。 如有需求，一定要告诉我。” 望着经理离开的背影，童瑶调皮地捏了一下叶川的胳膊，眼神带点狡黠：“叶顾问，那个顾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叶川眼睛闪烁：“这个嘛，我没有明说吗？” 童瑶俏脸微怒：“休想蒙混，快给句准话！” 叶川笑而不语，换个话题道：“瑶瑶，你知道闹钟这东西吧？” “当然了！秋叶前几天买了只闹钟，还拿来给我看了呢。 不过这与你被称为‘顾问’有什么联系？” 之前他跟我说他们工厂主打产品电风扇冬季销量不好，于是我就给他出了一些建议。” “什么样的建议？”童瑶内心十分震撼，竟没想到叶川跟一家国有企业的厂长交情这么深。\"我看过了台钟的设计构造后，便辅助第二电子厂研发出了全新的闹钟，并将这款作品在京城投放上市了。” 童瑶更为惊讶了，小小的红唇微微张开，问着：“闹钟是你设计的？” 叶川点头，脸上带着些许自豪，“因此上头为了嘉奖我，授予了顾问的头衔，并让我享有二十一级干部的薪资。”说罢，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证书递给童瑶。 童瑶觉得这件事情犹如做梦，她接过证书细细端详，确认了名字和图片确实是叶川的，而他的职位竟然是一名顾问。 把证书还给叶川后，她抬头凝视着他，眼神满是敬仰：“叶川，你真的太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