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敢怒不敢言

盯着妻子手中攥的零花钱，叶永顺眼里满是羡慕。 相比之下，自己仅有的三块钱简直是九牛一毛，而孩子的零花钱是他十倍之多。 叶川含笑接过母亲递回来的钱，趁母亲放入钱包之际，他拿出二十块轻声对爸爸耳语：“爸，不要告诉妈，这您留着抽抽烟。” 第二日上班，员工惊讶地发现办公楼前拉起一条条标语： \"热烈欢迎总公司领导亲临督导参观。\" 阅读标语，叶川心里疑惑顿起。 在他因为奖金与程金闹矛盾仅过三天后，总公司的高层竟然莅临了这么个小地方视察？这似乎有些关联啊…… 对于小小居民区的一个业务站点，怎么会引来总部的关注呢？况且前几日已经有区领导造访过了，为何又要匆匆再派人巡查一次呢？ 程金通知所有人，上午出任务执行日常职责，下午准备好迎接上司视察的到来。\"三四七\"业务点自成立以来，从未接待过总公司副主任级别的人物参观，对此，程金极为重视，谭建业也显得异常振奋。 在高层领导面前表现一番，将来程金职务晋升，他坐主任宝座将如履平地。 等所有员工十一点半归来，发现食堂的饭菜竟然还没有出锅，大家上午忙碌早已饥饿，顿时一片怨言四起。 大厨罗爱民满带苦涩的笑容说：“各位兄弟，这事儿可不怪我啊！”然而有人针锋相对：“你是做饭的，怎么与你无关？这都已经几点了，想饿死我们不成？” 罗爱民解释道：“主任下令让我十二点半才准备饭菜！”众人的不满并未因这理由而缓和：“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才吃饭？通常十一点半就有饭菜了。 辛苦半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众人窃窃私语。 这时，罗爱民揭晓答案：“今天的主餐是红烧肉和大白菜豆腐煮粉条。 主任要求这么做，是要让总公司领导见识咱们的工作伙食，因此晚了些。”听罢，众人顿悟：程金压根不管他们是否挨饿，只将他们当作讨好上级领导的工具。 大家心里满是愤慨。 他们大多都是体力劳动者，程金之前大幅度削减食堂油腻，今日又推延开饭时间，太过了。 但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主任能掌控他们的劳动强度。 午时十二点，罗爱民开始烹饪。 几十人份的饭菜，一会儿便准备好。 大家抱怨着坐下，肚子咕噜叫唤，难以消受。 韩胖子问叶川：“老弟，饿了吗？”叶川还算淡定，上午工作轻松，主要是韩胖子蹬三轮运垃圾，叶川偶尔搬运废品上车算是他的主要工作。 叶川笑着说：“还行，不过你要不要去灌点冷水填填肚子？”韩胖子欣然应允，喝了凉水润喉回来，还不忘打了饱嗝。 望着韩胖子，叶川笑着问道：“吃饱没？”韩胖子闷声回答：“反而更饿！” “哈哈，胖子，别担心，忍一忍，今晚让程金好看，他欠我们的奖金，今天也要他还回来。” “当真？老弟？”韩胖子喜滋滋地追问。 发放薪水当晚，韩胖子看着母亲接过工资包后失落的眼神记忆犹新。 上月好几百元，如今却只剩四十多元，虽然钱数不少，但是从奢侈到节俭的生活落差实在难适应。 下午一点钟，罗爱民终于宣布大家就餐。 今天提供的午餐有丰盛的红烧肉、大白菜豆腐炖粉条，而且据程金的要求份量充足。 韩胖子站在领取食物的最前列，手持两个铝盒：“师傅，来十个馒头，再多点菜。”他对罗爱民说。 罗爱民惊讶地反问：“十个馒头，你能吃得完吗？”韩胖子嘿嘿笑道：“难得吃一次精白面馒头，不多吃些哪里行！” 尽管如此，罗爱民也只能照办。 因为今天程金强调只要工人能吃完，多少都可以。 叶川则没像韩胖子般食量巨大，只点了三个馒头、稍微少些红烧肉和较多的大白菜。 这一差异令罗爱民有些不解，通常其他人都会优先挑选肉类，这家伙却是特立独行，钟爱蔬菜。 其他人也是如此，幸好罗爱民心知肚明会多做，否则可能都分不够呢。 在食堂就餐的时刻，程金与谭建业看到每一个工人都面前堆积如山的馒头，眼底不禁微颤。\"这些家伙！”程金低声咒骂着，若非是为了上级来视察，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允许众人尽情吃食。\"这些人生性俭朴。”谭建业嘴角上扬，挂着讨好的笑容。 然而在程金内心，却是痛楚满溢。 食堂里不到四十名的工人，罗爱民却做出了接近八十份的食物，但现在只剩下一个几乎见底的餐盘。 时钟刚过中午一点，几辆吉普车载着隆隆声响穿越院子，唤醒人们的期待。\"来了！”程金面露欣喜之色。 听到门外的车辆声，程金匆忙召集全体员工走出食堂。 两辆车停在院子正 ，最先那辆车门敞开，数位工作人员跳下后，立刻走到另一辆汽车边，恭敬地打开车门。 第三辆车上有三个人下车，驾驶副座的年轻人看似是秘书或者助理的身份；而后座则是两名中年男人，其中一人正是叶川熟知的陈向东。 陈向东同区公司负责人、主任高伟一同步入。 程金几步跨两阶上前，紧紧握住陈向东与高主任的手，低下腰行礼致意：“热烈欢迎主任们莅临指导工作。 早上我们工作较为繁忙，还未及时来迎接到两位，真是失礼。”说着脸上带有一丝愧疚。 陈向东和高伟交换一下视线后，微笑开口：“基层的同志辛劳了，这么晚还没吃完饭。 高主任，既然来了，不如先进食堂看看，了解一下职工们的膳食。” 看到这个机会，程金脸上瞬间掠过一抹喜色，但旋即敛去。\"两位主任请这边走，但我们刚好才用餐完毕，还未清理好环境。” 陈向东摆摆手以示没关系，与高伟一同走进食堂。 下车后第一眼，他瞥向叶川，却不打算寒暄，宛如二人并不相识。 餐厅确实显得稍显混乱，餐具尚未撤走，罗爱民和两个厨师笑嘻嘻站立在柜台前。 两位主任先是问候了罗爱民，然后严谨审视后厨及前台，看到餐盆中的饭菜时，皆赞许地点点头。\"嗯，做得不错。 看得出公司对员工的关爱，只有吃得充实才有力气劳动。”陈向东评说。 高伟对食堂的食物也很满意，烹饪技巧引人垂涎，油香四溢。 程金急忙补充：“两位主任，我们工人做的是重体力活，风吹日晒的街头奔波，营养要跟得上啊！所以我对我们食堂的要求只有一个，保证大家吃饱喝足！只有吃得饱，干起活才有活力！”然而这话被工人们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位领导光说不做，连日未见油腻的食物。\"嗯，小程办得不赖！\"高伟附和地点头认可。\"全凭两位主任的明智引领啊！\"程金极尽逢迎之意，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只剩一道缝。\"陈主任，我们去看看仓库？”高伟提议。 陈向东交叉手臂微微点首，无意中瞥了一眼神态沉寂的叶川。 叶川眼神飘渺，凝视着地板，如同眼前的一切均无关己事。 陈向东心里暗笑，这个年轻人不地道，出了问题竟然不主动跟自己说，还得老杨透漏，还以为叶川在这块区域的事务上做得挺风光的。 他这两天也在暗地里探听情况，才知道叶川受到不公待遇，本该上千的奖金最后只得15元，一气之下，这小子干脆停工了轧钢厂与第二电子厂的所有废弃材料，导致轧钢厂仓库都被压得没地方摆放了。 杨厂长为此跟自己抱怨了好几通。 但这位程金实在是目光短浅，换个别的主任，也会巴不得倚重叶川。 结果这位却一上来就摆出压制的态度，这让他十分惊讶。 这个业务点规模还挺大，一共四个中等和一个大型仓库。 由于恰逢月初，仅有两个中小型仓库堆积了一些废弃物料，其他两处库房空无一物。 第一个库房堆满了碎玻璃与废弃铁塑，多数来自成员沿街收购，碎玻璃出自光华玻璃制品厂。 第二个库房则满满当当，主要是过期报纸和破损书籍，每一捆都摆放得很整齐。 听完高伟的解释，高大伟满意地点头，心里认为程金表现得很称职，而陈主任也应该感到满意。 在他三天前收到通知时，就知道陈主任会亲临视察，但现在还是不清楚具体的原因。 这样的一个小业务点只有四十来号人，陈主任怎么会偏偏选择来这里检查？ 上车前他已经悄悄询问过，但对方转开了话题，未能提及原因。 程金正欲报告工作时，陈向东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咦”。\"陈主任，有何事？”高伟立即询问道。 这时叶川也抬起头，料想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为何仓库里的废弃物如此寥寥无几？”陈向东接着提问。 高伟还未领悟问题背后的意思，开口回答道：“陈主任，因为是月初，其他业务站刚刚清空了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