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离开与归来

第二天下午，宋梦幻回到了故垒西边进修学院。 他是被张辉煌背着回到故垒西边进修学院的。 张辉煌将一身酒气的宋梦幻扔在了男宿七舍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一边扔，他一边吼：“宋梦幻，你他妈就是个贱种！每次都是因为女人，少了女人你就活不了了啊！老子也是够了，就他妈打了你一次，每次你都要老子帮忙！说，你他妈欠老子几次了？” 被扔在床上的宋梦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模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吼叫，于是咧嘴一笑，却答非所问：“欠什么啊？来，喝酒！……开红，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辉煌看着宋梦幻，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下宋梦幻的毛巾，然后去了洗漱间。 躺在床上的宋梦幻还在碎碎念地说着醉话：“开红，我喜欢你……可是……阿姨，你说得对，我……” 昨天下午，师开红的母亲拎着两个矮凳，从那个仿佛城墙一般厚重的门里走了出来。 她将一个矮凳递给了宋梦幻，自己则坐了另一个矮凳。 她看着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的宋梦幻，说道：“小伙子，这么冷的天，你还要等下去吗？” 对于师母的架势，宋梦幻有些吃惊，但面对师母的询问，他自然不敢不答：“阿姨，我没事的，我能进屋看看开红吗？” 师母摇了摇头，说道：“开红她不想见你。她这次伤透了心。我听开红说，你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宋梦幻不确定师母所指的是什么，他猜大概率是指在娱乐中心发生的事，于是他急忙说道：“阿姨，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于是他将被师挑梁和名俱扬拉去娱乐中心后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师母耐心地听他说完，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后，师母突然说道：“小伙子，我问你，你现在的工资每个月多少钱？” 宋梦幻讷讷地回道：“五……五百……阿姨，我还没有毕业，毕业以后，工资肯定比现在多！” “比现在多，能多多少呢？”师母问道，见宋梦幻答不出来，又说道，“小伙子，你想好了毕业以后从事什么工作了吗？你想好了在哪里工作了吗？是留在你们实习的地方，还是去你们学校所在的城市，或者回老家发展？” “我……”宋梦幻有些发蒙，师母问的这些事情，他真的还没有考虑过。 见宋梦幻仍然回答不出来，师母笑了笑，那笑和师开红的笑一样，自带倾城的气质，然后她又说道：“小伙子，你知道我们这边彩礼要多少吗？” “彩礼？”宋梦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对啊，你想要娶我女儿，不得给彩礼吗？怎么，你以为我会把女儿白白送给你吗？”师母说道。 宋梦幻听到师母这样说，以为师母同意他与师开红在一起了，不禁喜出望外，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师母却又提到了房子、车子、三金、定亲、婚礼、生娃、养娃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而每件事情的落脚点，最后都落到了钱上。 所以，在这冷风呼啸的冬日，在这冰冷的楼道里，宋梦幻的额头竟然冒出了汗。 作为刚刚二十岁、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这些事情，他还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甚至有些事情他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师母还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都落到了钱上。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政治教科书上的这句话他一直记着，却从来都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过。 他一直单纯地以为，两个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然后幸福地在一起，就可以了。 但是，真的就可以了吗？ 他忽然想起在娱乐中心的时候，师挑梁和他说过的话：“我想妹妹还是跟着俱扬会更幸福一些，毕竟俱扬家有钱，妹妹可以住大房子开豪车，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会委屈了自己……” 他忽然觉得，师挑梁说的似乎是对的。 天渐渐暗了下来，下面的楼梯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回来了。 师母从矮凳上站了起来，说道：“天黑了，阿姨得回去做饭了。小伙子，原谅阿姨还是不能让你进屋，你也不要再在这里挨冻了，冻出病来就不好了，出去找个宾馆吧！至于刚才阿姨说的那些，你再考虑考虑，如果能做到的话，你就回家和父母商量商量，如果做不到……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就算我同意，开红她爸也不会同意的！” 说完，师母拎着两个矮凳回去了。 宋梦幻又在仿佛城墙一般厚重的门口徘徊了好久，但最终他选择下楼了。 师父的吼和骂，没能让他离开；师挑梁和名俱扬的拳头与脚，没能让他放弃；师母的一番长谈，却让他的心理防线有了松动，然后决堤。 出了楼门，宋梦幻抬头望天，已经有星子在隐约闪烁，而西方的天空中则挂着一轮残月。 残月如钩，仿佛要挂住什么东西。 宋梦幻将视线下移，移到了某扇窗上，那扇窗里隐约有昏黄的灯光射出。 他知道那扇窗是师开红闺房的窗。 从始至终，师开红都不肯听他解释，甚至都不肯与他相见，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伤透了心。 望着那扇窗，宋梦幻终于落下了泪。 泪水从眼角流出，滑过脸庞，流进脖颈，带来一丝冰凉后，最终消失不见。 然后，宋梦幻突然做出了一个在别人看来很是神经的动作——他将两只胳膊伸出去，然后双手交叉，组成圆形后再慢慢收回来，就像是在与某个人拥抱。 别人不明白宋梦幻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躲在那扇窗后偷偷看他的师开红自然明白。 曾经有太多次，宋梦幻就是用这个动作将她揽进怀里，而现在，他这是想用这个动作与自己告别吧。 你真的要告别吗？ 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你忘记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了吗？ 你忘记了自己说过的那些誓言了吗？ 你不是说要我永远做你的老婆吗？ 你不是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吗？ 看着宋梦幻离去的落寞背影，师开红终于不可抑制地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