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初跟谢执他们打了三圈麻将，又下楼教百姓们玩其他游戏。 直到大家上手了，她才回县衙。 虽然今天才大年初二，而且外面一片泥泞，但她和沈戟仍在忙碌。 听乡里的百姓和外县的百姓说，连日冻雨导致山路坍塌拥堵，无法进出。 于是过完大年初一，沈戟就骑马出去探路。 直到傍晚才回来。 “怎么样，咱们县的山路情况如何？” 今天早上下了点雨，中午之后就没下了，沈戟的衣服还是湿透了。 林宝初把他拉进厨房的灶口前，替他脱下衣服，让他在火边把身子烘暖。 沈戟手脚都冻得僵硬，一直在吸鼻子。 “相公，辛苦了。”林宝初在他身旁坐下，小手覆盖在他的大掌上，给他搓。 她知道这种天气让沈戟出去不应该，又是下雨又是寒风的，在马匹上更冷，但是…… 沈戟脑门子也冻着了。 缓了好一会儿打抖的身子才停下来，“无碍，已经暖过来了。” “我今日去了几个村子，也到过小坡岭，路上遇到几处山路塌陷，人还能走，车马要过的话有点危险。” 有几处山路有被简单清理过的痕迹，应该是谢执重返丰耕县的时候清理的。 但没清理干净。 “明日我找几个人跟我出去把路清了、填了就行。” “后日再去吧，后日不下雨。” 林宝初摸着他的手，都在火边烤了好一会儿了，还不见回温。 “我给你打水洗澡吧，洗澡水早就烧好了。” 灶上的大锅里是给他烧的洗澡水。 “谢谢阿宝。”沈戟又往前凑了凑，他实在是太冷了。 不然的话，他的洗澡水哪轮得到林宝初给他打。 他们夫妻俩一向分工明确。 县衙和生意上的事情，都是他主外，她主内。 家里的事儿，林宝初做饭，他就洗碗。 洗衣服、扫地这种事儿，一开始是他们轮流来，后来就找了个粗使婆子，一周来一次。 林宝初说县衙地方太大，一打扫就是一天，不划算。 不如请人来帮忙。 “皇儿，你在这儿啊。” “九哥。” 打了一天麻将的僖贵妃和沈筝终于离开麻将桌，回到县衙来吃饭。 饭菜都在另一口锅上热着，饭香从厨房飘出来，二人自然往厨房去。 一进门，就看到沈戟衣裳单薄的坐在灶前烤火。 “皇儿，怎穿得这般单薄，小心着凉了。”僖贵妃见自家儿子穿得少，扫了一眼，看到挂在墙上的衣服。 她走过去拿衣服，一摸，竟是湿的！ “皇儿，你的衣服怎么都湿透？”僖贵妃朝沈戟走去，摸他身上，幸好他身上是干的，“你今日去哪儿了，怎么这副模样。” 沈筝也走到他身边，掏出帕子给沈戟擦发尾的水。 “九哥，大过年，你出门了？” 沈戟已经不冷了，只是不能离开灶边，“我没事，就是出去看了一下山路的情况，山里草木湿，衣服就湿了。” 僖贵妃听得心疼不已，眼眶泛红，“皇儿，外头这么冷，山路险要，这种事情交给他人去做即可，你怎么自己去呢。” “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僖贵妃越说越激动，林宝初进来的时候，率先看到的就是僖贵妃责怨的眼神。 “怎么了这是？”厨房里气氛有点怪，“相公，水放好了，你去洗澡吧。” 沈戟也不想跟僖贵妃扯身份的话题。 身份这种事，在流放县没用。 谁曾经没个身份地位，到了这里，不还是得下地种田。 沈戟去洗澡后，林宝初就拿起菜篮子，“我去拔些青菜，炒个新菜吃。” 蒸笼里热的饭菜，是除夕夜剩下的。 这顿吃完，应该就完了。 “宝初你坐下。”僖贵妃难得搬出贵妃的架势，那语气，沈筝都差点习惯性跪下行礼了。 林宝初听这意思，再加上刚才那个眼神，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站着没动，手里还拿着菜篮子。 “宝初，你是个好孩子，皇儿也喜欢你，这些本宫都知晓。” 僖贵妃并不是不喜欢林宝初，她只是在说事实，“但你别忘了，从一开始要嫁与我皇儿的人，不是你。” “身为林家的二小姐，你果真不如你的姐姐大方得体，竟叫我皇儿吃些剩的！” “你就是这么伺候我皇儿的？” 宫中妃子们举办赏花宴的时候，林宝姝进过宫。 且林宝姝才是林家重点培养的女儿，娶她跟娶林宝初，其背后是有差别的。 她辛辛苦苦挑选出来的人，一朝被人代替，僖贵妃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待盛京事定，她定要替她皇儿讨回这个原本属于他的婚亲！ “僖妃娘娘，嫂嫂她不是……” “筝儿。”僖贵妃打断沈筝的话，“这里轮不到你插嘴。” “宝初，本宫不是怪你，只是希望你能懂事，莫叫人笑话。”僖贵妃一副为她好的样子。 林宝初不禁在心中冷笑。 吃剩的？ 没有她，他们现在连剩的都吃不上！ 而且，这也是沈戟的意思。 他在丰耕县待了十一年，饿了十年，他比她更懂得珍惜如今的来之不易。 果然啊。 从僖贵妃一直不纠正她的称呼，允许她一直喊她娘娘，林宝初就知道，她一直没被僖贵妃认可。 她以为，维持表面和谐也可以。 但现在看来，表面和谐也维持不住了。 林宝初很想怼她，可一想到刚才沈戟冷得发抖的样子，她忍住了。 但凡没看到沈戟今天的模样，她都怼了。 “我去摘菜。” 林宝初彻底不装了，口气生硬，还冲僖贵妃翻了个白眼，就转身出去菜园。 贵妃不想吃，她还想吃呢。 僖贵妃万没有想到，林宝初竟这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 她震惊地看向沈筝，企图从沈筝那里找回自己威严，“筝儿，她就这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她算个什么东西！” “来人啊、来人啊！” “僖妃娘娘你别生气，嫂嫂她对九哥很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沈筝赶忙安抚她。 同时把她带走。 这事儿不能让九哥知道，九哥会为难的。 “嫂嫂，饭我们不吃了，你跟九哥说一声，我跟僖妃娘娘有事回去了。”沈筝冲菜园里的人喊。 林宝初没理会，停下手里的动作。 既然她们不吃，她就少做一点，够她和沈戟吃就行了。 沈戟洗好澡，换了衣服再过来，厨房里外已经看不到僖贵妃和沈筝的身影。 林宝初在厨房里布了小桌子，外头起风了，很冷，厨房里有火能暖些。 “哦，她们有事走了。” 林宝初把饭端给他，“快吃饭吧，我煮了红糖姜茶，吃完饭你喝一点。” “走了？”沈戟一脸疑惑，“都开饭了，母妃能有什么事？” 林宝初啃着兔爪，含混说：“不知道。” - 沈戟果然着了风寒。 吃完饭之后，他就开始不舒服，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热。 林宝初给他做了降温处理，又把谢谈竹回去之前给她留的几副治风寒的药煎了给他吃，沈戟这才好些，没有说胡话。 或许是药起作用了，夜里沈戟开始冒汗。 衣服湿透了，身下的床单也是潮的。 林宝初把他叫醒，“沈戟，你听得见吗？醒醒，我换一下床单。” 沈戟迷迷糊糊的应声，应完之后就没有动作了。 林宝初没办法，把两张椅子并在床边，然后把他的胳膊缠在她肩上，用上吃奶的力气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才把沈戟弄到椅子上。 沈戟一碰到椅子就倒了下去，头垂在椅子外面，高大的身子缩在两张椅子上，非常委屈。 林宝初顾不上扶正他，只想快点把床单换了，不然他会再次着凉的。 她迅速换好床单，把沈戟弄回床上之后，她已经累得不行了。 歇了歇，林宝初又动手帮他换衣服。 三番两次的折腾，把迷糊中的沈戟折腾醒了。 他感觉头很重，眼睛一睁开就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但他知道，林宝初在给他换衣服。 “阿宝……” “别给我穿衣服了，我起不来……” 沈戟没睁眼，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林宝初听不听得到，他口中仍一直在说。 林宝初听到了，“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难受吗？想不想喝水？” 她抽出他被他压在身下的衣服，把被子给他盖上。 他说不用穿，她就不给他穿了，反正她已经没力气再折腾了。 沈戟没回应，应该是又迷糊了。 林宝初把椅子归位，倒了杯水回来，扶起他的头喂给他，“张嘴把水喝了再睡，乖。” 沈戟听话的把水都喝了，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睛没有睁开过一次。 两人都太累了，林宝初一觉睡到了隔天中午。 “醒了？” 头顶响起沈戟清楚愉悦的声音，听着像醒了很久。 林宝初猛地睁眼，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他的脑袋，和自己的比。 沈戟矮下脑袋，与她额头相抵，“阿宝，你昨晚照顾我了对吗？谢谢你。” 感觉到他没再发烧了，林宝初立刻软了身子，躲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沈戟搂着她，宠溺笑道：“饿不饿？” 林宝初醒了就再没睡意，她只是不想动，不想钻出被窝。 “饿，但我不想起床。” 想摆烂。 “那我去找佟掌柜做两个菜，端回来给你吃。”沈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便起身下床。 她不在旁边看着，他的手艺就非常一言难尽。 还是去福客来打包好了。 - “这场雨，终于停了！” “是啊，这场雨从过年前下到过完年，大半个月，都快烦死了。” “县衙已经把路清干净了？那咱们可以回家了。” 年初七，县衙贴出公告，更新了晴雨表。 时隔大半个月，天气终于放晴，来丰耕县过年的人陆续回家。 路过县衙大门口时，他们还要再看一眼晴雨表，再去一次超市。 把能买到的东西，都买回去，省得回家之后又缺粮。 “你们等等我，我请木匠打了副麻将，我去取来就跟你们回去，等我。” 短短几日的时间，丰耕县就有一半的人学会了打麻将。 这不，外县的人都把麻将列入丰耕县的特产之一，回去都要带一副。 “许兄，明年你还来这儿过年不？” 等人的时候，另外几人聊上了。 从他们的口气可以听得出来，他们对于今年在丰耕县过年的体验非常满意。 “不来了。” “哦？”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其他几人不解，“为何？你不是说很喜欢这儿的东西和吃食嘛，怎么不来了？” 那人咧嘴一笑，挺着胸膛傲娇地说，“因为我已经在这儿买了个铺子，打算全家搬过来丰耕县过日子了。” “什么！” “许兄，你何时买的铺子，也不跟哥几个说一声儿，早知道我也买一个，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的铺子。” “你们想买就早点下手吧，我听县衙的人说，在这儿做生意不用交税，还补贴银子呢。” “真的假的？！”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都心动了。 补贴暂且不说，这不用交税就很吸引人了。 其实说话的人说得并不准确。 林宝初是打算给商业补贴没错，但关于商税一事，她也只敢保证这一年内不收。 等丰耕县有了县令，她就不敢保证了。 此事，还得等初八县衙复工了，大家开个会商议过后，才能出告示。 不过有一点林宝初可以确定。 明日县衙一开门，肯定会有很多外县的人前来县衙登记户籍。 这个年，街上的空铺子、空院子，还有百姓们手里的地，都卖出去不少。 有的已经开工，找人盖房子了。 这个年，带给丰耕县最大的收获，就是带来了人口、带起了经济、扩大了口碑。 在盛南的州县陷入连日冻雨、缺粮，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丰耕县还能做到衣食无忧、热闹非凡，非常不容易。 这是县衙给他们的底气。 现在一提到丰耕县，就没有人是不羡慕、不称赞的。 所以，在体验过后，有的人就起了搬家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