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人都是要走陆路往京城方向去的，邻县那是必经之路。” “这下子，就算县城城门开了，也是无路可以走的。” 沈钰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水会退的如此之慢。 仔细一想这位客人说的应该是实情。 此地地面排水，全是明沟，根本没有什么地下排水暗道之类的，退水全靠运河里水位降低后才能退去。 又有一位客人想到了眼前更实际的问题：“这样一来，县城里的粮食也不知够不够吃呢。” 另一位客人不大有把握地猜测道：“这边若没有灾民涌入，应该是够吃的，就怕到时邻县的灾民们都跑到这边来，可就难说了。” 李氏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大家都想到了沈钰囤的那些粮食和咸菜。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李氏不由暗自庆幸：“幸亏当初玉枝坚持囤粮，前几日还觉得那些粮食占着两间屋子，不能接待客人有些不划算。” “现在看来，幸亏有那些粮食在那里存着，此时才能安心。” 沈钰见客人们越说越沮丧，但对解决眼前的困难一点用都没有。 就好言相劝了一阵，让客人们暂且放宽心。 还是先回去休息，说不定明日天一放晴，水退得很快呢。 客人们也知道没什么好办法，也只好各自先散了。 沈钰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可是回到床上，听着那仍是不急不缓的雨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敲锣声，只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色将明，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此时雨已停了，空气清新，碧空如洗，一副初夏时的明媚模样。 可惜被困的人们哪还有心情欣赏这些，早已各自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到了晌午，县衙里的告示就已贴到了各处，百姓们总算知道了具体情况。 邻县县城城里因为地势高，又及时关了城门，百姓们也都无事。 但邻县沿运河那一大片地面，已全被水淹了，是以安平县也要关上城门预防一阵子。 等天气晴了，运河里的水位下去一些，再开城门。 至于吃食，粮行里粮食不缺，但菜蔬、肉食这些平日里都是城外运来，就要先断上一些时日了。 县城里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唯恐城门关的时日久了，会连粮食也断掉，纷纷涌向各家粮行买粮。 粮行里的粮食在人们的急切涌入之下，一个时辰涨了三次价，最后一次，价钱已翻了五倍了，还需要排队购买。 而且一下子像约好了似的，才售卖了不多一会子，各家粮行都开始上板关门，说是存粮不多，每日限量售卖，明日请早来排队。 人们看着那上了板的粮店，有那没买到粮的娘子，想想家中那空了的粮缸，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沈钰因一早就囤了粮食，并没有派伙计去买粮，只不过食店的生意却因为买不到肉和菜蔬，不得不先停了下来。 大家关好了食店的门，一起盘点了一下食店里食材的库存，若只是自家吃和供应在此住宿的二十几位客人，省着点吃，撑个十来日没有问题。 但因为天气渐热，青菜和肉类存的不多，顶多吃个一两天就要见底了。 不过此时哪里还能荤素搭配，讲究美味呢，能吃饱不挨饿就已经很好了。 好在老天爷给面子，自那日下过雨后，竟一下子放晴了，连着三四天都是晴天。 县衙里每日都会派人出城打探，可惜的是，运河的水虽然不再涨，但降的也缓慢，邻县那边的水几乎没怎么退。 安平县城城墙外，已搭起了草棚子，听说都是邻县那边沿河的百姓。 有些跑得快，赶着邻县县城关城门前跑了进去，那些跑得慢的，只好往没水的地方跑了。 县衙那边一是担心县城里的存粮不够吃，二是一下子放这么多外来人进来，容易出乱子。 是以不肯放邻县百姓进城，只肯让他们在城墙边暂避。 好在已是五月了，夜里也不冷，只是没有地方能买到吃食，几天下来，人们带来的那点存粮已经吃光了，小孩子开始饿得哇哇哭。 衙差们回来向县令大人说了城墙外的情形。 县令大人坐不住了，虽说不是本城的百姓，可是饿死在本县城墙外，总也要担些责任，就和钱师爷他们商量，是不是给他们送些吃食过去。 两位师爷也赞同送些吃食，认为这样做了后，不但能保住那些灾民的性命，做了好事，到时还可以为县令大人的政绩添上一笔。 县衙里因为有前些日子捐款得的银子，比以前宽裕了许多。 就计划着在城墙边上搭一个粥棚，买些米熬粥，再做些饼子，分给那些灾民。 坚持个五六天，等邻县的水退了，他们也就可以回家去了。 这事说起来容易，可是县衙里只有一个蒋厨子，可他还要负责县衙里衙差们每日的饮食，根本走不开。 徐厨倒很清闲，可是他年纪大了，这些日子因为下雨，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天里倒有大半日是躺在床上的，做不了什么重活。 另外找人去做，一时间又担心找来的人起了坏心思，克扣了米粮中饱私囊，反让灾民们挨饿，那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钱师爷想到运河修护时，大家都对沈钰做的饭菜又放心又满意的情形，就道：“这几日城门关着，想来丰年食店里没有食材也不能开门做菜。” “不知沈姑娘一家在做什么，找她们帮忙做上几日，想必是愿意的。” 县令大人正不知抓谁的差好，听了钱师爷的建议立刻觉得是个好办法。 他笑道：“对对对，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小四在我面前夸了她好几次，说她心地好，不藏私。” “上次运河修护时，役夫们的伙食全靠她做的好。” “大家伙吃得饱干劲足，运河堤岸修得好，这次才能抗住雨水冲刷，没有出事。” “你快去找她过来，安排人手去去粮行里采买米粮，今日下午就开始施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