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幸好遇到了李老大过来,否则再闹上两次,年过半百的孙大夫就要把命搭进去了。 李老大看孙大夫受了伤一个人住着不放心,也怕那家人找麻烦。 他又不能抛下一大家子在这里守着,就草草地给孙大夫收拾了两件换洗衣裳,生拉硬拽地给带到了李家村自己家中养伤。 不料才住了两日,那家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居然追到李家村来吵闹。 幸而李老大在李家村有些威望,那家人只是扬言,若孙大夫还住在李家庄村,就要对李老大家也不客气了。 一群人跳脚威胁了一番,闹腾了半日才骂咧咧地走了,把李老大一家人逼得半日闭门不出,吓了个够呛。 孙大夫怕连累李老大,坚持要回自己家去。 李老大原本早就和李老二商量好了。 趁着这段时日,家里过年的东西已准备齐备,也没有什么农活要做。 让李老二在家照看着,他则和大儿子元青驾了骡车,一起去安平县看望妹妹一家,顺便接李氏她们回东溪村祭扫。 现在见孙大夫要独自回家去,明知回去没好事,精明强干的李老大哪里肯让他走。 想了半日,索性和孙大夫商量,劝说孙大夫跟着一起去安平县城。 让他在县城躲上些时日,县城离东溪村要一日的车程,那家人总不能再兴师动众地追上来。 那家人已得了孙大夫不少财物,气也消了大半了。 等过上一年半载,他们又寻不到孙大夫,想必也就消停了。 等风平浪静了,孙大夫再回家去便是。 孙大夫原本不肯拖累李老大。 但李老大劝他说,若留在家中被那家人闹腾着,也无法再在周边村子里行医。 家中财物又被那家人拿走不少,吃饭都成问题。 不若到县城养好伤后,寻个药铺坐馆,既有了收入,还能躲开那家人来闹事,岂不比在家坐吃山空,等着挨揍要好上许多。 孙大夫这才同意一同前来,准备养好了伤后,在县城这边寻份差事,先躲上一段时日再说。 沈钰仔细听了事情的经过,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事情怎么听都觉得不对,那家的病人死因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虽说此时的医术不是那么高明,药效也慢得很。 但风寒也算常见,就算治不好,也不会一夜之间就病情恶化,一个时辰就死了的。 但她对医术一无所知,知道这事是不能凭着感觉和孙大夫一家之言来做判断。 沈钰垂着眼睑,思索良久,理清了思路,开始问起了事情的细节:“孙伯父,你确定那家的病人是风寒之症吗?” “你开的药方都对症吗?” “你当时开的药方还记得吗?” “还有,那药是你抓好了给他们家的,还是你只是开了方子,他们家自己去抓药的呢?” 孙大夫见沈钰一脸平静。 既没有不问缘由地向着他替他打抱不平。 也没有指责他医术不精医死了人。 而是冷静地开始替他梳理整件事情的始末,不由地也打起了精神。 他认真回忆了一番,才肯定地道:“我确定那药方是对症的。” “我给人看了一辈子的病,风寒之症一到冬日里很常见,不可能看错。” “病人正值壮年,症候也不算重,原本不吃药,在家养上几日也能好。” “记得当时病人说过,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帮亲戚家里办喜事,他要快些好起来,不能一脸病容地去吃席坐主桌,这才找我看病开方的。” “药方我也记得很清楚,就是风寒之症常用的桂枝汤。” “我自行医以来,养成的习惯,若出诊给病人看病开方子,当日晚上回来,我都是要整理记录一番的。” “那病人的症状和所开药方,当日我也有记在本子上。” “当时我是开了方子就走了的,村子里并无药铺,例来抓药都是要病人家里人去临溪镇上药铺抓药的。” 李氏也插言道:“是啊,咱们那边几个村子里都没有药铺。” “孙大夫没来东溪村前,看病都还要去镇子上请大夫呢。” “你爹以前吃的药都是我托了人去镇子上抓药的,这错不了。” 大家都知道沈钰撞到头后,以前的事忘了不少,是以见李氏给她解说,也不觉得奇怪。 沈钰则早就习惯了,若提起以前,厚着脸皮糊弄过去便是,初时的心虚倒是没有了。 她此时只是点点头,沉吟半晌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孙伯父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一直不回去。” “再者说了,邻村的人若来了安平县,知道了孙伯父的下落,追着不放怎么办?” “最好的法子还是报官吧,让官府来查明真相。” “清者自清,孙伯父既然自问方子没有开错,那就请官府还孙伯父一个清白。” 李老大闻言却一脸担忧地道:“自古衙门里都是有理无钱莫进来,那病人家在村子里挺有势力的,连里长都向着他说话。” “咱们去告官,这能行吗?” 孙大夫也摇头道:“玉枝丫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可是那家人在村子上同姓的族人不少。” 说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大不了,我把东溪村的房子卖了,不再回去便是。” “现在想来,我不该跟着李老大一起过来,也不能住在你家。” “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再连累了你,可就不好了。” 沈钰却正色道:“孙伯父,这是说得哪里话。” “想当初我被村里人逼到无处可去,藏在你家时,你可曾想过会被我连累。” “你这样待我,又让我唤你一声伯父,其实和我的家人是一样的。” “你现在出了事,做侄女的,岂能袖手旁观。” 提起往事,当时没有帮上忙的李老大有些讪讪的,原本想再劝说两句,此时却有些张不开口了。 倒是那位沈钰从未见过的元青表哥,愤愤不平地道:“明明是那病人死的有蹊跷,孙大夫就是太倒霉了,正好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