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扯住杨迟低声道：“哎哎哎，杨老六，你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这道菜我可是特意给你留着的，都是你的。” “你没看沈姑娘那两道菜就要做好了吗？” “咱们先雅后俗，你好歹也是四品大员了，矜持点行不行。” 杨迟往沈钰那边看了一眼。 确实，那位沈姑娘已经在揭笼屉盖了。 想想反正人都坐在厨房里了，还急什么，就轻咳一声，正了正面容，又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态坐回条凳上。 陆铮在旁看着杨迟那猴急的样子，不禁好笑。 当着陆琅的面，他又不好意思出声戏弄好友，直憋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心里乐开了花：“哈哈，你个杨老六，你也有今天。” “大约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能耐得住自己的火爆性子吧。” 沈钰哪里知道，背后两位大人的眉眼官司，仍是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笼屉揭开后，用布巾垫手把盛着白菜的汤盘端出来，先放在一边略放凉，又把两个炖盅取了出来。 提起旁边已经沸腾的铜壶，用竹筷夹起养在清水里的两棵小油菜，放在空了的汤盘里，。 用滚开的高汤冲烫了一下油菜，揭开炖盅，每个炖盅里小心地放进去一棵油菜。 又在菊花豆腐的正中，轻轻放进去一颗红艳如宝石的枸杞子。 这道菊花豆腐就做好了。 炖盅盖好盖子，放在托盘上，又把两个深底的汤盘也摆上去。 把放在一边已经没那么烫，定型了的白菜用汤勺兜起，用竹筷在旁辅助，小心立在了深底汤盘的中央，就像一朵饱满的荷花花苞。 弄好这些，沈钰端起托盘，稳走几步，把托盘放在餐桌上，炖盅和汤盘分别在两位大人面前各摆一样。 杨迟盯着眼前这个紧紧闭合着像朵花苞一样的东西，用疑惑的眼神看看对面一脸期待的陆铮，再看向沈钰，不由开口道：“此为何物？” 沈钰微微一笑，脆声道：“大人稍待。” 转身放下托盘，提来铜壶，对着那花苞就不疾不徐地冲淋下去。 随着清汤的不断冲淋，那花苞就像一朵真花一样，缓缓打开。 待汤盘里清汤已至八分满，淹没了汤底的白菜，沈钰就停了下来。 旁边看着的三人皆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沈钰只得道：“此为开水白菜，大人请用。” 接着就听到杨迟先呼出一口气，不停赞道：“这也太神奇了，竟然还能汤底开花，这是用开水冲开的吗。” “姑娘，他那边还有一盘，你也给冲开它，我刚才都没看清楚。” 陆铮初时听沈钰说开水白菜中的高汤清澈如水，还以为会有些夸大之辞。 顶多是比常见的高汤清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如一碗白开水一般。 没想到真正亲眼看到，才知这位姑娘所言不虚。 倒出的清汤真的就像白开水一般，盛在那白玉瓷的汤盘里，与那白瓷的颜色浑然一体，若不是还冒着热气，竟如里面无水一般。 此时听杨迟催促，才反应过来：“对对，把我面前这盘也冲了。” 沈钰提起铜壶，如法炮制，这回连站在旁边的陆琅，都情不自禁靠近了一些。 等汤倒满了，沈钰提着铜壶退下来，这边陆琅上前替两人揭开炖盅，摆好汤匙和银筷，恭敬地道：“杨伯父请用、父亲请用。” 陆铮点点头，陆琅就退至一旁。 杨迟却一手拿银筷，一手拿汤匙，看看这边炖盅里的菊花，再看看那边汤盘里的莲花，一时之间，竟不舍得下筷，破坏这眼前美景。 陆铮却不管这些，率先拿起汤勺舀起一勺汤，小心吹了吹，就喝进了嘴里。 甫一入口，陆铮就瞪圆了眼睛。 他不是个爱吃的人，素来所吃食物，无可无不可，口味清淡不挑剔。 吃了几次素斋后，觉得素菜更合胃口，又养生又修身，就索性吃起素菜来。 可是今日这一口清汤入口，那种鲜美无伦的滋味竟一时间无法形容。 哪怕是在京城时，号称最好的酒楼里熬制的浓汤，都比不上这个味道。 入口清淡、爽口，可仔细品一下，却偏偏又滋味浓厚，回味无穷。 他接着又舀了一勺，头都不抬，只是细品。 杨迟细细欣赏够了两份汤菜的美妙造型，才发现素日里对饮食没什么兴趣的好友正在埋头喝汤。 喝汤？ 这不就是开水吗，开水有什么好喝的？ 难道陆老二已经吃素吃到连开水都觉得是好滋味了吗？ 杨迟心里暗暗嘀咕着，迟迟疑疑地拿起汤匙，也舀了一勺自己面前汤盘里的“开水”。 很快的，他的表情变得和对面的陆铮差不多，一言不发，也埋头吃起来。 旁边的陆铮虽然知道这是清高汤，但看着父亲和杨伯父喝得有滋有味的样子，不禁也有些馋了起来。 这时七喜把第一锅肉签已炸好了，放在漏网了滤油，又开始往锅里放剩下的一半的肉签。 沈钰看漏网上的肉签可以吃了，就取过来撒上小料，放在大托盘里，陆琅悄默默的接过，给端了上去。 只忙着品尝美味的两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陆琅这个晚辈的存在。 陆铮往七喜那边瞧了瞧，见第二锅肉签也已炸制的差不多了，就道：“小四把那道砂锅蒸肉端上来。” “待会等肉签炸好后，也不用撒料，放在那边滤油便是，我们吃时自己撒。” “让七喜去膳厅把席面上那道麦面筋饼送过来，你杨伯父最爱吃那个。” “你就带着沈姑娘去前面吃晚饭吧，这边我和你杨伯父慢慢吃，不用人在旁伺候。” 陆琅应了，就去炭炉边揭了笼屉，伸手就要去端砂锅。 沈钰站在一旁，见此情景，忙伸手拽了下陆琅的袖子，低声道：“小心烫手，要用布巾垫着才行。” “还是我来端吧，你把垫帘放在桌上。” 说着，就拿了布巾垫着，把砂锅端到了餐桌上，还特意把布巾也留在旁边：“砂锅很烫，大人拿开盖子时，也要小心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