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垂头丧气的李长根一下子抖擞起精神，大骂道：“臭婆娘，这两日你死哪去了，害老子好找。” “小柱子呢，是不是也被你给偷走了。” 这边骂完，撸了撸衣袖，就要来扯郑三娘的衣衫，想把她拉到院子里去。 郑三娘素日被李长根打骂怕了，这样被他骂，却只是怯怯地往后微微躲闪，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见李长根要过来拉郑三娘，七喜上前一把抓住李长根的胳膊，轻轻一拧，冷哼道：“嘴巴放干净点，你不嫌脏，小爷听着还嫌污了耳朵呢。” 李长根个子不算高，可到底是成年男子，比七喜高了半个头去。 此时却像只小鸡一样，被七喜反手拧住了胳膊，动弹不得，只是嘴里还在不停的嚷嚷：“哎哎，你是谁，干嘛管大爷家的闲事。” “她是我家的婆娘，平白两三日不见人影，还带着孩子偷跑了，不定去哪个野汉子家里去了，我还不能骂她两句了。” 郑三娘见自家相公当着街上众人的面，就这样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心里又寒心又愤怒，对李长根仅存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她抖着嘴唇，鼓起勇气道：“李长根，你都要把我抵赌债了，难道我还要在家里等着吗，我要与你和离，带小柱子离开你们家。” 此言一出，李家的三个人都像听到了笑话，瞪圆了眼睛。 李长根用力挣了挣，七喜一把把他推倒在地。 他一个轱辘爬起来，虽不敢再上前打人，却指着郑三娘破口大骂：“贱人，你这是看老子没钱了，就想离开，门都没有，。” “你已然进了李家的门，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旁边李长根的娘也道：“小柱子是我们李家的独苗，怎么能让你带走。” 郑三娘素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又被李家人平日里欺负惯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刘嫂在旁边可忍不住了，直接上来道：“李大婶，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前几日嫌小柱子吵闹，就灌了他一大碗酒。” “若不是三娘晚上回来带走小柱子，你们的独苗，这会子还不知是怎样呢。” 刘嫂的话里满是讥讽，周围的人听了，也纷纷指责李家人不看顾孩子。 李长柱的娘这才知道儿子还干出这样的缺德事，一时又心疼孙子，又恨儿子不争气。 气得一把拿起放在脚边的一个竹筐，兜头朝站在一边的李长根砸过去。 李长根没想到素日只会心疼他，护着他的娘会拿筐砸他，没有防备，躲避不及，此时只得本能的护住头，。 竹筐弹到一边，却被竹筐里的几片烂菜叶盖了个满脸。 众人看李长根那头上盖着烂菜叶的狼狈模样，都哈哈笑起来，纷纷说他活该。 李长根气恼道：“娘，你砸我干什么，平日里你又不看顾小柱子，都是三娘看顾孩子，他哭个不停，那酒又甜津津的，给他喝一点怕什么。” 众人这才知道，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说的话也不可信，皆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站在一边气得脸色紫涨的郑三娘。 沈钰低声与郑三娘耳语了几句，郑三娘脸色才好看些。 她深吸一口气，平缓了气息，才道：“相公，我知道你的难处，今日还不上赌债，公公和婆婆就会被赶到街上去。” “我若能帮你还上赌债，你就放过我们娘俩，与你和离了吧。” 李长根一听有银子，忙把自己头上的烂菜叶弄干净，瞪起眼睛：“你从哪里弄得银子，难道你还藏着私房钱？” “好你个臭婆娘，你人都是我们李家的，银子自然也是我们家的，快把银子拿出来给我。” 郑三娘气道：“我哪里还有什么银钱，我的嫁妆不是早就被你偷偷拿走去赌钱了吗？” 李长根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替我还赌债，这会子又说没有银子，让大伙评评理，你们刚才是不是也听到了。” 众人觉得李家人品不好，都不愿向着他说话，竟没人吭声。 郑三娘道：“我确实没有银子，不过我遇到了好心人，她愿意帮我，借我银子。” “好心人，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好心人，愿意帮你这样一个妇人，莫不是你的姘头！” 李长根重又威风起来，红口白牙的断言道。 郑三娘被气得脸白如纸，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要不是刘嫂在旁扶着，已经站不稳了。 沈钰在旁看着实在不像样，只得站出来道：“是我要借给郑姐姐银子，可怜那日小柱子被你灌醉了昏睡不醒，差点出了大事。” “若不是我遇到救了她们，你们家孩子就没了。你们李家但凡还有一丝良心，就好合好散，同意和离了吧。” 众人见出来的是位年轻姑娘，不禁嘲笑起李长根：“人家姑娘好心借银子，哪里是什么姘头，还是留些口德吧。” 李长根见是沈钰，不禁道：“是你，你不是新开了铺子的包子西施吗？” 沈钰落落大方，并不气恼，点点头道：“我家以前在这巷子里赁房住过些时日，与郑姐姐是邻居。” “那日在街头遇到无处可去的郑姐姐，才知道了你要狠心卖了她去抵赌债。” “我虽不富裕，可也实在不忍心郑姐姐沦落到那种地方去，就答应借些银子给她。” 李长根道：“那就多谢姑娘善心，借银子给我家婆娘，银子拿来吧，我正好拿去还赌债。” 沈钰见李长根只一味的想要银子，闭口不提答应和离的事，不禁心中有些着急。 却也只得耐下性子道：“你若答应签下和离书，让小柱子跟着郑姐姐离开你家，二十两银子，自然会给你。” 李长根还未说什么，李长根的娘不干了。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道：“和离可以，小柱子是我们李家的命根子，不能带走。” 刘嫂在旁凉凉地道：“李婶子，三娘要走了，小柱子留在你家可就全靠你看顾了。” “饿了要吃，冷了要穿，一日三餐，四季衣裳，可样样都要周全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