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万一哪天李长根又输了，自己会被卖掉。” 郑三娘还是一脸的犹豫不决，惶恐茫然。 沈钰在旁不紧不慢地道：“郑姐姐，你若不从这个家里出来，今日卖的是你，明日卖的就是你家小儿子。” “不不不，那绝对不可能，小柱子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刘嫂看了眼沈钰，会意地一笑，也在旁煽风点火：“这有什么不能的。” “你忘了，去年，咱家这边隔了三条巷子的魏赖子家，不就是赌输了银钱，把自己的小女儿卖到妓馆里去了吗？” “那女孩儿当时才只有七八岁吧，他家娘子看着女儿被卖却阻止不了，心痛之下上吊死了，房子也很快被魏赖子卖了，一家子全完了。” “听说也有那好男风的，专买六七岁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呢。” “你家小柱子，长得可挺好看的。” 李氏和姜氏在旁有些尴尬，觉得刘嫂也太口无遮拦了，当着沈钰这个未出阁的年轻姑娘，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沈钰倒是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地悠然坐着，看着郑三娘的反应。 郑三娘听了，浑身一个哆嗦，像李长根就在面前似的，突然大声道：“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我的小柱子，他怎么能被卖去那种地方。就是死，我也要护住他。” 沈钰满脸不信地反问：“你这话可能当真？” 郑三娘眼神坚决地点点头：“小柱子是我的命根子，为了他，我干什么都愿意。” 沈钰看火候差不多了，冷哼一声，故作嘲讽地道：“干什么都愿意？那和离呢？” “你连死都不怕，却不愿和离？你这话说出来，我们都不信。” “你不和离，你的下场就是刘嫂说的那样，甚至更惨。” 郑三娘艰难地道：“那……那我就与他和离！” “可是，我想要小柱子跟我一起离开，相公他们家怎么肯。” 沈钰在旁鼓励道：“不试过怎么知道，李长根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银子！” “这几日赌坊追着他要赌债，他正是着急的时候，只要给上一笔银子，我想，他大概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郑三娘畏缩地低下头：“我手里没有银子了，就是有，我也不敢去和他提和离，他会打死我的。” 刘嫂在旁看着郑三娘软弱的样子，痛心地道：“三娘啊，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子的份上，我才不管你这些闲事。” “你若真想和他和离，就硬气一些，我陪你去和他谈。” 郑三娘却连连摇头：“姐姐，我不能连累你。” “你婆婆说的对，他们两家做邻居这么多年，以后还要见面的，若你去了，只怕以后婆婆会为难你的。” 刘嫂气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不敢去，我陪你去你又愿意。” “你究竟想怎样，难道还想等着李长根回头？” 郑三娘一下子涨红了脸，急得说不出话来。 沈钰本想再提一下小柱子，让郑三娘为了孩子，鼓起勇气来。 没想到李氏在旁突然站起来道：“我陪你去和他谈。” 沈钰心中气结：“我的娘唉，郑三娘自己都没掰扯明白，我们外人跟着掺和什么？” 机灵的刘嫂立刻打蛇随棍上，拉着郑三娘就向李氏道谢。 沈钰着急的叫了声：“娘，你不能去。” 李氏却气哼哼地道：“有什么好怕的？李长根还能吃了我不成？明日去的时候把周大郎也叫上。” 沈钰有苦说不出，娘啊娘，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吗？要咱们所有人都陪着郑三娘去和一个赌鬼对立？ 李氏却仍是一腔热血，恨不得现在就撸起袖子帮郑三娘去打架。 沈钰摆摆手，把李氏按在椅子上：“娘，这不是人多就能办成的事情，咱们要先商量好了，才能去和李长根摊牌。” “谁去和李长根谈倒是小事，可是郑姐姐，你既想和他和离，你肯定要给他一些好处。” “一个输红了眼欠了一堆债的人，此时眼里最重要的就是银钱，。” “有了银子，他什么都会答应的，可是如果没有银钱，他肯定会抓住你这个人不放，最起码有人在，还能拿去抵赌债。” 沈钰把这话一说出来，郑三娘脸色更白了。 “你可还有银钱？”沈钰摆明了道理，直截了当地把话问出了口。 郑三娘怯怯地道：“小柱子过满月时。我娘给了一个银锁，银锁很大一个，总也能值上一两银子。” 沈钰的眉头微微皱着：“一两银子够干什么？” “李长根不是说把你抵了二十两银子，那至少你要有二十两才能和他提条件啊。” 郑三娘绝望地喃喃自语：“那怎么办，我的嫁妆都被李长根偷走了。只因这锁是娘特意给小宝的，我一直单独放着，才没被拿去。” 刘嫂犹豫了一下，从手上撸下一只银手镯：“别看我每日出摊卖些果子，赚的也是辛苦钱。” “果子摊都是相公收账的，我手里也没有多少银钱，藏着的私房钱凑一凑，加上这只镯子，大概也就五两银子吧。” “我的嫁妆是不能动的，一动婆婆就看出来了。” 刘嫂的圆脸微微有些红，她不自在地低声解释着。 沈钰知道，借银子给郑三娘，基本就是打水漂，有去无回。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指望她还上银子的，如果郑三娘还是现在这个软弱样子，甚至有可能永远都还不了这笔银钱。 想想自己要还的两笔银子，身背巨债的沈钰不是太想往外掏救济金。 她只得为难地开口道：“我家店铺是借了银钱买下的，你们也是知道的。实在是外面看着风光，其实也是一堆债要还。” 李氏虽然想借，但想想沈钰说的也是实情，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 郑三娘突然抬起头道：“沈姑娘，你再借我十四两银子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