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东溪村较偏远,村中只有一条只容挑担和行人的小路,连着进镇的大路。 平日孙大夫进城,都是先沿小路走上一段,上了大路,早上会有过往的拉柴草菜蔬去镇上送货售卖的驴车经过,给上几个钱,就可以搭顺风车,又省力又方便。 沈钰自来了这里,先是受伤动不了,后来又被灾星之说困在家里,这才第一次走出了这个小村落,心里兴奋不已,一路上看到什么都新鲜。 太阳还未出来,天气虽热,却还带着早晨的清凉之气。 小路两边都是各家的田地,种着麦、谷、豆之类的秧苗,城里长大的沈钰哪是认得这些,但结了豆的豆秧却好认的,种豆的比较多,因为天旱,很多豆秧已经枯黄了。沈钰心里暗暗担心,秋天是收不到多少粮了。 孙大夫也看着两边的豆秧直摇头,不赞同的道:“村人总是跟风,别地种豆收得多,也跟着种,却不知东溪村靠溪水浇灌,没有深水井,遇上旱天,上流一断水,这苗就无水可浇,又怎么会有好收成。” “孙大伯,那什么粮食比较耐旱呢?” “谷子、高粱都比较耐旱……” 一老一少一路谈谈说说,不觉已走到了大路上。 果然没走多远,就有一辆拉着一车柴的驴车经过,孙大夫给了几个钱,赶车的汉子就爽快的让两人搭上了车。 坐车果然快了不少,虽然有些颠簸,但两边的田园风光让沈钰很是新鲜,张望个不停。 可是路两边都是田地,偶尔经过村子边上,也都是差不多的低矮土房,并没有什么山清水秀的美景,很快就觉得无聊起来。只盼着快点到镇上。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沈钰已经被太阳晒得打蔫,无精打采地闭目养神,终于听到赶车的汉子说临溪镇到了。 沈钰和孙大夫谢过车夫,先跟着孙大夫去药铺送药。 药铺位于镇子边上,离大路很近,时候尚早,药铺门开着,只有一个伙计正拿着布巾在擦抹柜台。 孙大夫把寻到的药引拿了出来,伙计早得了东家的嘱托,专候着孙大夫的。 一看孙大夫这么快寻来了药引,高兴得什么似的,直说东家嘱咐了,有了药引立时送到他家里去,孙大夫救命之恩,东家感激不尽云云,又转身双手奉上一个鼓鼓的小荷包。 孙大夫也不推辞,爽快地收了,在伙计殷勤的相送下和沈钰出了药铺,沿着街道向镇中的主街走去,悦来酒楼就在主街的街头处。 临溪镇是个大镇,位于桃花溪的上游,每十日会在镇子主街上设有集市,附近十几个大小村子的村民要买卖些什么,都会在逢集市时来临溪镇,一到逢十的日子,镇子上就热闹非常。 今日并不是逢集的日子,他们来的又早,街上人不多,两边的店铺,很多都上着门板,还没有开门。 镇子里的房子看上去比村子里好很多,青砖乌瓦,街道地面也都是夯实的土地,上面还铺着碎石子,下雨天也不会走了一脚的泥。 酒楼很快就到了,那门口挂了个写着一个大大酒字的酒幌子。 除了酒幌子很大很招摇之外,门脸并不大,也没有所谓的楼,和旁边店铺一样青砖瓦房的建筑,沈钰满脸问号:就这,还酒楼?楼呢? 她以为会看到旅游区里那种修旧如旧,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精致楼阁,可实际上,悦来酒楼却是看起来很普通的房屋,中间是四扇雕花木门,两边有窗,门上方有招牌,写着悦来酒楼四个端端正正的大字。 看着这四个字,沈钰心中暗喜,上面的字我都认得呢。 字是繁体字,但顺着上下的意思,都能认得出。 还好,最起码在这个时空,我不是文盲了。 她自从穿来后,怕露出马脚,所以始终忍着,不敢向孙大夫打听所在的朝代到底是哪一朝,只能安慰自己,等走出村子就能知道了。 孙大夫带着她走进店中,迎面走上来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短褐,手上拿着条白布巾的伙计。 看到孙大夫就热情的上来招呼:“孙大夫,您过来了,今儿个又猎到什么好东西了?” “周小哥,范掌柜可在店中?” “掌柜的一早就来了店里,这会子正在后厨那呢,您直接过去就是。” 周伙计答着话,眼睛却不住的打量孙大夫身后跟着的沈钰。 孙大夫谢过伙计,熟门熟路地往后厨走去。 这酒楼看着门面小,里面空间却不小。 进门处是散座,两边各摆放四张长条桌,中间放着一架木制屏风,上面挂着好些用红色丝绦拴着,打磨光滑的长方形竹牌,上面写着各式菜名和价钱,角落边上有个木制柜台,里面坐着位正埋头看账本的老者,想来就是账房先生了。 绕过屏风,穿过一道门,后面是一个很方正的小院子,三面都是屋子,有游廊相连,院中大块青砖漫地,地上留有小小几块花圃,种着几丛竹子,依着小块假山石,旁边顺序摆着几口大缸,缸中养着荷花,枝叶舒展,花苞初露。 整个院子翠竹亭亭,荷叶滴翠,顿时让人觉得凉快不少。 顺着游廊走过去,两边都是隔出的一间间小包间,现在还不是饭点,包间都还关着门,中间的大屋就是后厨了。 大屋西边角落有扇门,门边站着位身着绛色绸缎长衫的中年人,正指挥着一个半大小子,从门外小车上搬运两筐白菜进来,有位头上包青花布头巾的妇人,正坐在门口小凳上择洗着大把小葱。 听到有人进来,那位中年人转过身来,一张和气的圆圆脸,眼睛不笑都带着笑模样,看到是孙大夫,立刻笑着上来招呼。 “孙大夫,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这位姑娘是?” “范掌柜,这位便是我前日与你提起的那位故友之女,沈玉枝姑娘。” 范掌柜愣了愣,方想起前几日答应孙大夫荐人来做杂工之事。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沈钰那纤弱的身形,遂笑道:“沈姑娘,不知你平日里厨下的事可做得惯,我这厨间的活计做起来要手脚麻利能吃苦,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 沈钰知他是嫌弃自己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怕收下也干不了活,就微微笑道:范掌柜,我家灶间虽小,可也要每日里料理一日三餐,这些个厨下的活计是日常惯做的,要不,您让我试工几天,觉得满意再留我下来可好。” 范掌柜见她说得诚恳,心中登时添了三分好感,正想着要是留下了她,是让她去烧火还是择菜,孙大夫开口道:“范掌柜,以前我是不知玉枝的厨艺,只说让她来厨下做个杂工。没想到前日这丫头给我做面来吃,那面却做得极好,不逊你家杨厨的手艺。你不正缺个会做面食的,要不让她试试面案的活计,看看手艺如何?” “哦?你会做面?是只单会做上炉烤制的糕饼点心呢,还是各式面食都会做呢,可会做宽细面? “点心和面食都略会做些,宽细面是各式汤面吗?就是乡下地方,没有什么上好汤头。”沈钰老实答道,她自来了这里,几乎是没吃过有汤头的汤面,更别提见过了,不敢说大话。万一现代常见的汤面,这里还没有出现原材料,就不好解释了。 “汤头好办,自有管高汤的厨子负责,那细银丝面你可做得?” 范掌柜闻听此言,顿时来了兴趣,连珠炮似的问道。 沈钰笑着点头道:“各式宽面细面都会做些,就是不知掌柜的要做哪种?” 范掌柜一听,立时带头往厨间走去:“跟我来,就做银丝细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