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殿下的反应证明了一件事情。 徐大真人的名号虽然在大焱王朝的玉京城已经如雷贯耳,但这雷声显然还没有响彻到隔着大海与风雪的苦寒之地。 不过不认识徐大真人,这倒也不是什么过错。 徐年自己不也不认识永冬寒地里的这些位殿下。 他沉吟片刻。 正想着如何礼貌客气地介绍一下自己。 不显得过于强势,咄咄逼人。 但是这短暂的思考在凛冬国太子殿下宗元良眼里却成了无言以对。 不是重臣,不是世家子,不是江湖豪侠。 还能是什么呢? 修为高深到足以一骑当千的强者? 但是徐年又很年轻,怎么看都没到三十岁。 在罗列天下俊才的潜龙榜里面,那些名列前茅称得上年轻强者的姓名里面,宗元良不记得有“徐年”这么一个名字,况且那些个年轻强者也未必能有多强,重在年轻而已。 即便未来都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参天巨木,那也是未来之事。 眼下不过是茁壮些的小树而已。 太过年轻。 或许未来可期,但也意味着在当下难堪大用。 宗元良用略有不满的目光直视着洛清芝。 “我认为相互合作的前提应该是各自都能够贡献出来一份力量。” “我们凛冬国,出动了一百二十名金刀卫。” 一百名金刀卫,就可杀五品境。 虽然那次证明了金刀卫实力的显赫战绩,是以逸待劳再付出了伤亡过半的惨重代价后才成功伏杀了本就旧伤未愈的五品境武夫。 但确确实实是杀掉了。 况且他们能从前有徐世威后有寒盟的夹击中突围来到这逢圣雪原,其中既少不了金刀卫的尽责护卫,也离不开八方钱庄看在凛冬国的面子上给予的些许帮助。 风啸国长公主黎锦安笑吟吟地说道:“风啸国贡献出来的就是我自己了。” 这话带着强烈的暗示性。 容易让人想歪。 但实际上这位风啸国长公主在永冬寒地最出名的,可不是她那张扬而又肆意的妩媚所带来的浮浪艳名。 而是她的实力与境界。 黎锦安作为一名六品境的巫道修行者,并且据传她的半只脚都已经踏进了五品境。 在这片苦寒之地。 她就算再不端庄不检点,那也是一位值得敬畏的强者。 百熊国的小王子甘衡则显得有些腼腆,他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小声说道:“我就没什么能耐了,不过父王请出了寂长大师。” 听到王子殿下提及了自己,在角落里默默诵经的僧人才停了下来。 缓缓起身,双手合十。 向着在场的众人行了个佛礼。 紧接着再度坐下,继续默诵佛经。 甘衡则继续说道:“寂长大师的修为境界虽然不高,但他是佛门的转世高僧,如今也已经开悟了,所以佛法高深,我们有信心探索逢圣雪原找出通往极乐净土的道路,便是仰仗着寂长大师的高深佛法……” 开悟,用在佛门中的转世者的身上,便意味着已经从轮回中找回了记忆。 继承了前世的佛性。 甘衡还想要继续说下去。 不过宗元良在甘衡这已经说完长长一段话,略微停顿以便换气的间隙,恰到好处地再次开口打断了他,以免这位似乎不太精通人情世故的小王子说个没完或者说了太多。 宗元良对着洛清芝说道: “我听说你是带着护卫离开了永冬寒地。” “你的父王对你向来偏爱,担心你在路上遭遇不测,把你们海刹国王为数不多的六品境强者都派了一位给你担任护卫,以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我要是没记错,那是个六品境武夫,可不叫徐年,而是叫班子冲?” “原本以为你即便回了永冬寒地,但既然来了这逢圣雪原,或许你们海刹国的那位武道宗师还会继续担任你的护卫,但现在看来他好像不在你的身边。” 宗元良毫不委婉地直接点明了。 他邀请洛清芝合作。 不是倾慕寒地之花的美貌,也不是同为寒地人的共同立场,是看中了洛清芝身边的六品境护卫。 这是一个非常务实的理由。 宗元良继续说道:“我想公主殿下或许需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力量,我们的精诚合作才能从三国变成四国。” 面对着凛冬国太子殿下并不算客气的态度。 洛清芝不仅不慌张。 甚至还觉得有点儿…… 可笑。 虽然有些狐假虎威的成份在。 但她去过大焱京城,甚至亲眼目睹了镇国徐府里的惊天变故,自然比宗元良这些远在寒地里的三位殿下要清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知道“徐年”这一名字的重量。 大焱重臣? 世家子弟? 江湖豪侠? 又哪里比得上这没有任何头衔来点缀的“徐年”呢。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宗元良。 他或许有些傲慢。 但凛冬国太子可不是一个蠢材,恰恰相反凛冬国的国王可不只有宗元良这一个儿子,但他却是无可争议的太子,足见其优秀。 只是置身在情报不对称的盲区中,任何的缺点都会遭到放大。 从而显得可笑。 “我明白了。” 徐年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迈出了一步。 当他脚步落下。 当他平静的目光落向在座的三人。 当他的声音落下。 无论是从门口灌进来的风雪,还是从暖炉里弥漫而出的暖意。 在这刹那,都为之顿止。 仿若天塌下来的巨大压力,顷刻间压在了宗元良他们的肩膀上。 呼吸困难之余只觉得脖颈上似乎压着一座山。 难以抬起头,仰望到天空。 林柯等金刀卫只觉得膝盖都难以承受身上的重量,仅仅是继续站着就已经濒临了极限。 角落里的默默诵经声也停了下来,已经开悟的寂长大师只觉得手中的佛珠如同灌了铅,沉重到了他都难以顺畅拨动的地步。 不过在下一刻。 这突如其来的庞大压力又消散于无形之中。 回荡在宗元良他们耳边的,只有俊逸青年淡然而又平静地询问声: “这些,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