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有鹿书院的过道上。 拂面而来的微风,除了婆娑了那座青山,还翻过了不知多少页书本,除了秋色还沾染上点点墨香。 何霄问道:“……徐兄与刚才那位姑娘认识?” 徐年轻声说道:“算上这一次,已经偶遇过四次了,算是有些缘分吧。” 方才海刹公主凑过来和徐年打了声招呼,但也仅仅是闲聊了几句类似于“好巧”、“真有有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一类的没有太多营养含量的话。 没有顺势而为和他们同行。 或者是用再见既是有缘之类的理由,继续之前偶遇时提过的话题,约定好何时能够有幸宴请徐大真人。 就只是来露了个面说了句话,刷点一点点的存在感。 要说海刹公主没有一点目的就只是单纯的想和有过三面之缘的徐大真人打声招呼,这显然是把怀揣着救国心愿的异国公主想得太悠闲了。 但她确实非常克制。 不管是不是出于过犹不及的考虑,她没有提出任何带有目的性的话语,甚至都没趁机结识一下何霄和谢琼文这两位有鹿书院的弟子,就仅仅是表达出她和徐年有那么点点交集而已。 没有多做打扰。 打完招呼几句闲聊之后,海刹公主便带着她的护卫首领,有意落在后面,和徐年他们错开走进有鹿书院——她其实当然想沾上徐大真人的光,只是她更怕弄成偷用了徐大真人的威势,惹来徐大真人不满。 故而才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的目的性。 何霄吩咐旁边的师弟:“谢师弟,那位姑娘来书院是想要拜访书院里的大先生有所诉求,只不过她是初次来书院,人生地不熟不一定找得到路,你去帮她带带路吧。” 有鹿书院虽然大,但想要迷路其实也不容易,毕竟这么多弟子先生来来往往,随便遇上一个请问一下,指个方向出来也不是难事。 何况何霄之前也与海刹公主说过了。 要她进了书院随便找个有空的弟子或是先生禀明来意就行了。 有人带路和没人带路,这实际上的差别只是在于重视程度,既然海刹公主和徐先生有缘还懂得克制,给人带来的观感不错,何霄也就不介意给海刹公主行一点方便。 虽然不能保证她一定能够见到书院的大先生。 不确保诉求一定能成。 但至少有人带路,就不至于找不到门。 “好的师兄……徐先生,容我告辞先走一步。” 谢琼文领了师兄给的小任务又向徐年说了一声后。 方才转过身。 回去找自愿落在了后面的海刹公主。 何霄继续问道:“还没问过徐兄来书院是做什么,虽然我是不介意和徐兄把酒言欢,不过陈兄他们都没在,徐兄一个人前来,想来应该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何霄并不知道徐年的目的。 他会去书院门口等着徐年,不是因为什么徐年在来书院之前还传信告知自己要来,所以才特意等着,就这么点路程还提前传信显然很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只是徐年来的路上并没有刻意隐藏自身,于是就被有事没事都观天下山水作画的顾大先生看见了。 这才有了和徐大真人交情不浅又正巧没事的何霄在书院门口迎接一下。 说起来,其实何霄的父亲,有鹿书院三位大先生之一何奇事也想在书院门口迎接徐大真人,倒不是四品境的道门大真人有什么了不起…… 咳咳,了不起倒也确实是了不起。 但何大先生更期望的是能在徐先生面前多刷刷存在感,若是将来某一日,徐先生诗兴大发,例如以“何氏父子书院门前迎真人”为题来上一首佳作。 他岂不就能跟着名传千古了? 毕竟徐先生作诗虽然不多,但别的诗人一辈子赋诗千百首也未必能有两三首流传后世,但是从徐先生口中出来的诗词虽然距今仅有两首。 但可都是千古之作。 这要是能混在徐先生的诗里,不就能与诗一同流芳千古了吗? 可惜的是,何大先生正好有课。 凑不上这个巧。 总不能为了在徐先生面前刷一回脸,就把学生都扔在一旁了。 若是这般顾此失彼,可就有损师德了。 在课堂内传出来的翻书声中,徐年说明他的来意。 “下次有机会,我邀上陈宪虎他们,来请何兄喝酒,不过这次我来是有点事情要请沈院长解惑,不请而来也不知道沈院长是否在书院里,能否有空见我?” “院长在是在,徐兄要见院长,我想也是见得到的……” 何霄把徐年带到了有鹿书院深处,停留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之前,有鹿书院的院长便起居于此,何霄先是独自进了小院禀告徐年来访。 没过一会儿便出来了。 “院长正无事,徐兄直接进去就行。” 何霄没有再跟着进去。 徐年一个人进入小院,就见到无论从声望还是修为来讲都是当代儒道第一人的沈其风正在削着一截竹子,旁边的桌上摆放着刻刀、墨水、狐毛等物件。 沈其风正在亲手制作毛笔。 即便徐年走进了小院,他也只是略微停下了手里削竹的动作,微微转头看了徐年一眼,笑着说道:“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徐先生竟然到我这儿来作客了?” 没有郑重其事的起身迎接,甚至在说完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后,沈其风的视线便回落到了手上,细致入微地削着用来制作笔杆的竹子。 这随性而来不拘于礼的作态,也拉近了小院里其实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的两人之间的距离。 徐年把原本都酝酿好的腹稿,一些比较正式挑不出错的见面问候都咽了回去,也是多出了三分随意,看了看沈其风手上的小刀与竹子,问道:“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到沈院长吧?” “不碍事,徐先生随便坐就行,只不过茶水在桌上,就得麻烦徐先生自己倒了……” 徐年坐到了沈其风的旁边。 目光扫过桌上的制笔物件,也没见外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沈其风目光依旧在手上的竹子上,注意着下刀的角度与深度,虽然头都没抬,但从他语气里夹杂着轻松惬意,显然对于徐年的到来是持着欢迎态度。 “听何霄说,徐先生有事情想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