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丸。 形似泥丸意为剑。 削铁如泥,绕指为柔。 剑丸是极为特殊的兵器,算作道门法宝,因为只有道门修士以灵力驾驭方能如臂使指,随心而动。 “……此剑丸并非是我楚家所铸造,而是先祖偶然得之。” “可分而为九,剑气出而似流光掠过,故而取作分光。” 徐年气机一引,分光剑丸便飞入掌心,其中灵性就如同乳燕归巢满是欣喜。 用灵力驾驭仔细品味了一会儿,便将泥丸一分为九绕着周身旋转。 这般玄奇的兵器,明明是第一次遇上,但是操纵起来却得心应手,仿佛是徐年意念的延伸,行止随心皆自如。 九枚泥丸合而为一,静静悬在徐年掌心之上,乖巧无比。 看着分光剑丸在徐年手上如此听话,因为不是道修而迟迟未能与这枚剑丸相合的楚雄为莫名有点吃味。 他顿了片刻,诚心说道:“分光剑丸在这二十二把兵器之中只能跻身中游,真人不再试试其他的吗?” 言外之意,便是不推荐徐年取走这枚剑丸。 二十二把兵器都已经相合而鸣,既然只能取一件,为何不挑更好的呢? 徐年手托分光剑丸,笑着说道:“兵器优劣其实我不太懂,只是这分光剑丸确实合眼趁手,我便引以为佳,况且能摆在楚叔这间库房里的兵器无一是凡品,想来这枚剑丸就算当不了其中最好,也已经是极好的了。” “趁手便引以为佳、趁手便引以为佳……好!真人此话说的极好!” 楚雄为喃喃自语重复数遍,忽地放声大笑。 “兵无优劣,趁手为佳。” “哈哈!此话说的好啊,倒是我有些着相了。” 先前赠兵器只是为了回报救女之恩,但现在看向徐年的目光里面已经多出了欣赏。 这话说到了楚雄为的心坎里面。 甭管用料再好,锻造手艺再如何高明,终归不还是要握在手里? 兵器就该是趁手为佳! 而不是一味追求兵器本身的优劣。 挑走了分光剑丸,离开只剩下二十一件兵器的库房,张天天忽然想起一事,冲着正在给库房大门上锁的楚雄为问道:“楚叔,老张之前拿过来的寻妖镜,还没有打造出来吗?” “哦,你是说张老哥拿来的那面镜子对吧?” “寻妖人一脉的玩意儿都遗失多久了都能再找出来,张老哥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楚雄为先是感慨了一句,扯了扯门锁确认已经锁紧,方才领着二人原路返回,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打铁声逐渐钻进了耳朵里。 “寻妖镜是我家老爷子在打造,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快完工了。” 回到铁匠铺面向客人开放的区域,在不管是从何种意义上都热火朝天的氛围之中,徐年见到一名少年道人摘下所负长剑,交到了铁匠铺的伙计手里。 这是来卖剑的吗? 徐年暗自好奇这少年道人会是遇到了什么挫折。 是师门道观里揭不开锅了。 还是说单纯下山游历,却因为某种原因没了盘缠? 穷困潦倒以至于不得不卖掉随身兵器,这在江湖里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贯以来都只会去描绘山巅的惊心动魄,何曾翻过沉在湖底的斑斑锈迹。 观众也不乐意听这些离他们更近甚至就在身边发生过的故事。 乏善可陈。 不值得浪费口水和赏钱。 徐年也只是看到了,所以才好奇一下,无亲无故也没必要探个究竟。 事情都办完了,刚提出告辞还没离去,却有一名铁匠铺里的铸剑师傅急匆匆跑了过来找楚雄为,手中拿着一柄剑,徐年看着有点眼熟。 分明就是那名少年道人佩剑。 “……楚大师,外面来了个人,送来这柄剑说要熔掉。” “伙计拿给我看,我看了两眼寻思不大对劲,怕自己是看走了眼。” “还得烦您来鉴别一下。” 楚雄为接过这柄剑。 才看了两眼他便愣住了,沉默半晌后问道:“拿来这柄剑的是不是个道士?” “是,确实是个道士,还嘟囔什么熔掉这剑要打成文房四宝。”铸剑师傅神色古怪,“这行我也做这么多年了,熔了剑打成其他兵器或是农具的见过不少,但这要打文房四宝还是头一回见。” “非是要打,我也不是打不出来,可是这文房里头的物件,和我们这锻刀铸剑又不是一个路数。” “也没听说谁用的笔墨纸砚是用铁打出来的……” 楚雄为把剑放回铸剑师傅的手里,沉声说道:“你做的对,这剑是不对劲。” “那这一单?” “我们不接。” 楚雄为摆了摆手。 “你就直截了当告诉那道士。” “添香斋的砚台和墨,林筑阁的笔和澄心堂的纸,在京城里都算得上是一绝,要买文房四宝就去这些地方。” “我们这间小小的铁匠铺不值一提,要他别来添麻烦……” 铸剑师傅虽然有些奇怪为何要这样回复,但既然这是楚雄为的意思他自然照做,拿着剑去找到那名少年道人,把话一字不漏地转述过去。 少年道人也没纠缠,只是离开时摇头叹息。 似乎十分遗憾。 待客的偏房内,张天天正好奇问道:“楚叔,方才那把剑有什么古怪?” 楚雄为摸着锃亮的大光头,苦笑道:“要熔那把剑?那可是道一宗自古传承至今的问道剑,我得多嫌自己命硬才敢熔掉?怕不是今天熔了,明天就要被自山上降下来的玄雷劈死了。” 张天天吃了一惊:“问道剑?问道宗历代天下行走的佩剑?” “是啊。” “来熔剑的是个道人……所以,那道人就是问道宗当代的天下行走?” “应当是错不了,也不知道这位道一宗的当代行走是何时下的山,一点风声都还没传出来,下了山也不去问道天下,却先来我这铺子里要熔掉关系到宗门传承的问道剑。” 楚雄为在光头上摸了许久,都擦得更亮了却也只能憋出句: “真是莫名其妙……” 张天天托着下巴,揣着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饶有兴趣地说道:“楚叔觉得潜龙榜前面那几人中,谁会被刚下山的道一宗当代行走挤掉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