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穷了 但郑文同可不在乎这个。 他是嫡长子,怎么说都是该继承家族产业的第一继承人,而他也确实是那种会哭的孩子,从小就把家族里的族亲哄得很好,长大后给家族管理沿海的商队,私底下干着走私的活计。 明初严禁海商,并且立下严苛的律法。 但作为郑家的长子,郑文同并不当一回事,依旧和那些在近海里面游荡的倭国浪人之间进行交易。郑文同在家族产业的地盘上开矿冶铁,并且购买大量的茶叶瓷器和倭人交易,以此来换取大量的白银。 而这些钱,相当大的一部分是进了家族族亲的手里。 郑家宗族超过一千三百多人,算上仆役、长工、佃户超过两万多人。 并且郑家在大明又是政治家族,为浙东士绅的代表,郑文同从小就把金华这块地方当做是自家的看待,从来都不认为这是朝廷的天下。 郑辉嗣劝解了很久,但依旧没有半点作用。 如今朝廷在沿海布防的态势已经越发明显,在江浙沿海所布置的海宁、临山、观海、昌国、海门、盘石、金乡七个卫所已经成型,将整个沿海岸线几乎全部封锁,继续和倭国私下通商,怕是会让朝廷震怒。 郑辉嗣不是傻子,不会去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他想保住郑家这一大家子的命! “文同,你这是忤逆!” 郑辉嗣怒道。 郑文同抬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恼怒道:“爹,咱们现在一年挣得都比以前十年多,元人走了,朱明皇庭也需要我们给他站台,他自诩是光复唐宋……。” “住口!” 郑辉嗣气的脑袋都要炸了。 要翻天,要翻天!! 无法无天啊! 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这要是被皇帝知道的,他郑家被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当初朱元璋北上伐元喊得口号是: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而朱元璋起兵一直喊的旗号则是: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这两个口号,都逃不开一个道理,就是朱元璋光复的是大宋的天下。 虽然老朱看不起赵宋王朝那卑躬屈膝的作风,可在乱世之中,只有这个口号是最能拉拢人才的。毕竟赵宋王朝在南方有着一百多年的统治,算上北宋,也有着二百多年的国祚,至少,汉人是认的。 而郑文同之所以说这个,就是因为朱元璋没办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举起屠刀。 宋朝,是最尊重士大夫的。 你既然光复的是大宋的天下,那我乖乖当百姓,你总不能杀了我吧?我有点地、有点钱,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抢我吧? 有恃无恐,就是如此。 而历史上,也确实是如此。 直到朱明灭亡,沿海等地的富户们照样逍遥自在,即便是面对清人的铁蹄,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而后,这些士绅们渐渐转型,成为集当地特色在身的商会。 如,晋商、浙商、徽商等等。 这场家族会以不欢而散,而这也是不意外的结果。 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族老们不会让老族长干涉沿海的生意的。 郑辉嗣黯然的回到后院,找来自己的小儿子郑文录。 “父亲。” “文录,爹知道你不愿意接手家里这个烂摊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啊,朱明皇权之下,绝不可能出现像唐朝那样的千年氏族,咱们郑家要保命,必须要正经行商。” “你大哥一意孤行,继续这样下去,朝廷的刀很快就落到咱们头上了。你就当……救救自己,救救你爹娘……。” 郑辉嗣也是无可奈何到了极致。 外人信不过,家里人不愿意管,小儿子热衷于寄情山水,名山古迹,这些年走遍了很多地方,很少顾忌家里的事。 但郑辉嗣知道,他的这个儿子绝不是平庸之辈。 郑文录低下头,沉默了许久,问道:“爹要我……怎么做?” “保住命,钱财可散!” …… 商会的扩大让朱棡心情有些沉重,他隐隐觉得这个玩意已经有些握不住了。 他怕的不是朱元璋知道了会怎么样,哪怕就是全部收归朝廷,他也无所谓,只要好好经营,商会并不会危害大明,反而会给大明带来非同一般的收益。 但,这个东西总归是需要人掌控的! 要是将来某一天,这个位置落到了如胡惟庸这样的人手里……。 朱棡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中原,他在中原待得时间,就是徐妙云生产之后。或者是,兴国暴露在世人面前的时候! 修路! 这是朱棡下一步的核心。 十年内,必须贯通主干道。 而在十年内,还需要寻找一个能够代替道路的东西来撑住兴国的底子。 “李九江还没来?” 朱棡问道管事。 管事老李愣了下,随后道:“小公爷还没来。” 朱棡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了书房。 不多时,李景隆来了。 还是那个贱兮兮的笑容,挂着一丝邪笑,看起来有几分邪魅,不过这厮生的倒是个浓眉大眼,看起来颇有几分帅气非凡。 “查的如何?” “两成半上下,遇到老船,得有三成!这各地运进京师的漕粮,也分产地跟干湿程度,有的地方陈谷交上来,自然要干燥一些,但也有地方的谷子湿,一遇到梅雨天气就会发霉腐烂。” “这么说,这漕粮的损失能够达到三成了?” “大差不差吧。”李景隆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书案上西域送来的葡萄干,抓了一把揣兜里。 朱棡让他去查了各地漕粮进京的损耗。 一千斤谷子送南方运往京师,路上的损耗能够达到两三成上下,也就是剩下个七八百斤,这个损失算是很巨大了。河运是大明国政下的‘正载’,比起费人费力的陆运,漕运要方便快捷很多。 南方地区水域发达,船只众多,所以各地收的粮一般都是通过漕运运往京师的粮仓。 而据朱棡所知,去年的漕运,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去年国库开销巨大,朱棡把漠北打下来,虽然打下来没花多少钱,可治理花了不下于三百多万贯,加上云南、乌斯藏、东南沿海布防,去年在军政上的开销已经超的不能再超了。 总之,朝廷,穷了! 所以,今年南方河道的维护费用,出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