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孩儿是父亲手里的一把刀! 贬为庶人……。 朱棡抬头看着朱元璋的眼睛。 这一刻,两父子的眼神都有些痛心。 朱棡有些痛心的是,朱元璋怀疑了他。 而朱元璋有些痛心的是,自己一个当父亲的……居然怀疑了自己的儿子。 “爹……。” “老三!”朱元璋伸手握住朱棡的手腕。 这一刻,这个铁血帝王! 这个一路走来,宛如传奇的皇帝! 他眼眶……湿了。 朱棡缓缓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爹,孩儿是爹手里的一把刀,爹想要孩儿去砍谁……,孩儿就会化身厉鬼,将此人拽入地狱……。” …… 离开皇宫的时候,饶是朱棡早已想过,朱元璋会有这样的情绪,他还是有些心悸。 朱元璋的怀疑,不是因为他不爱自己亲生儿子。 而是朱标太得人心! 不过朱棡此时心情总的来说,还是轻松的。 至少,他从未想过有叛乱的举动。 因为当皇帝……,太累! 离开了皇宫,朱棡下一站的地点,是诚意伯府。 为朝廷办事,就是劳累加辛苦。 出宫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铁铉在瞪着自己。 “殿下。” 铁铉抱拳。 朱棡脸色有些红润,道:“没吃东西?” 铁铉点头。 他,真的很耿直。 “走,先去吃点。” 带着铁铉去吃了点东西之后,两人一路朝着诚意伯府走去。 路上,铁铉看着朱棡的神色,问道:“殿下,可是有所心事?” 朱棡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鼎石,可有过因人猜忌,而心神不宁的时候?” 铁铉明白了什么,天底下,什么人的猜忌能够让一位亲王问出这样的问题?答案很明显。 “鼎石昔日在太学读书时,同窗好友有财物遗失,学士有所怀疑!因为鼎石家境不佳。” “但铁某从不假以辞色,依旧每日例行所事。面对猜忌和怀疑,需要的是吾自身强大的内心,于心不乱,于理不乱。” “有道是,宁可枝头抱香死。若遭人猜忌,那越要表现的无畏,无惧!” 听得铁铉的话,朱棡倒是有几分清明。 自己问心无愧,何必在意那么多? 说话间,两人到了诚意伯府,叩门通报之后,刘伯温带着次子刘璟前来见驾。 一番寒暄之后,四人进了府中。 朱棡给朱元璋准备的审核官员的人物,就是刘伯温。 刘伯温无论从地位还是能力方面,都可以担任这个职位。 并且,他有这个职位最需要的一个东西。 独! “诚意伯,认为本王的建议如何?”朱棡笑问道。 刘伯温坐在侧位,脸色有些愣神。 “这……,老臣何德何能?”刘伯温叹了口气。 这个职位,基本可以说是第二个吏部尚书。 朱棡微笑道:“我知道诚意伯历来性子淡,不愿参与在党争这种事情里面。” “但事情不能没有人做!他们争他们的,事情交给您办。” “一来,诚意伯是跟着陛下许多年的老臣,但立国之后,伯爷一直算是闲居于府上,以陛下用人的性子,让您闲居了这些年,您也该为陛下效劳效劳了。” “二来,如今韩国公请辞归乡……,诚意伯也不用担心……。” 朱棡言尽于此。 对于刘伯温,朱棡的看法是此人可以用,并且可以大用。 但是有一点,得让其心服! 他就好似一只桀骜孤高的鹰,有能力,有手段,但不屑于给人打工。 降其心,是用他的一大关键。 朱棡离开之后,刘伯温次子刘璟有些惊喜道:“爹,这可是大好机会!” 而刘伯温却是呆坐原地。 他似乎在苦思着什么事情。 喃喃道:“李善长请辞……,为何李善长会请辞?” “若是这样,那浙东文官岂非东山再起?” “可我刘伯温此时上台,究竟代表的是陛下有意扶持浙东群体,还是要我……要我刘伯温……当一把刀……。” …… 而李善长的韩国公府,却是已经在打点行装。 李善长的退位,如今在韩国公府不是什么秘密。 “父亲!” 李善长长子李祺上前来,躬身道:“孩儿见过父亲。” 李善长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看着外面忙碌的家眷,问道:“东西都打点好了?” 李祺为难的点了点头。 “差不多了。” “爹……您为何……。” 李善长喝了口茶,淡淡道:“前日,陛下问我何时祝寿。” 喝了口茶叶,李善长吐掉那口茶叶,在长子李祺有些不解的眼神下道:“洪武元年,朝廷刚建立时,陛下立下规矩,凡官员到达六十五岁之后,就要辞官归养。” “那一日,陛下问我何时祝寿,问的是六十五岁的寿辰。” 想到这,李祺的神色有些惨白。 “可……,可要是这样,为何就父亲您一个人……。”李祺不忿。 “帝王心术!”李善长淡淡道。 他看着李祺,很是严厉的道:“你和长公主的婚事已定,就留在京中,看好这间老宅,等你成婚之后,就将这间府邸归还朝廷。” 李祺泪流满面。 两父子沉默了一下,李善长道:“放心,即便为父回到凤阳,也安定不了多久,按照陛下的性子,还是会让为父继续操劳国事。” 这一点,可以说李善长看的非常清楚了! 因为在压榨员工方面,老朱绝对是专业的。 历史上李善长回了凤阳老家休养了一年,朱元璋知道李善长病好了之后,就赶忙传旨,让李善长去亳州城盯着移民耕种,屯田修宫殿的事情。 可以说,这一次的辞官,只是朱元璋的一场戏而已。 而这场戏的关键,就在于,宰相之位!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明韩国公、中书省左丞、太子少师、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李善长,六十有五,依大明官制,特许其归乡修养,颐养天年!” “赐亳州官邸三座,水地十四顷,旱地八顷。坟户一百五十户,食肆佃户一千五百户,仪仗士二十户!金银玉器三箱,西域丝绒被三件……。” 李善长站在大殿之中,望着高坐于大殿之上的朱元璋,眼神平静且淡然。 或许到了这一刻,他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是非成败转头空。 想起那一年,自己不过是亳州城一落魄书生,骑着毛驴教学童生。 那个时候,自己何曾想过能够有如此一生的荣华富贵? 在诸位臣子那不解,嘲讽,疑惑,淡然,夹带着世间百态的眼神下,李善长微微佝偻的身躯缓缓跪下。 “老臣,接旨!” “叩谢皇帝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