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初尧拿出一块灵石就要给小二,可能也是知晓在人界吃饭需要交易的吧。 白清若眼疾手快的按下了他的手,笑盈盈的拿了一锭银子给小二,小二接过来眉开眼笑的去准备饭菜了。 “灵石在凡间是行不通的,他们拿了也无用,银两才是凡间交易的东西。” 白清若倒了杯茶水推向玄初尧,笑道:“你方才太严肃了,都吓到他了。” 玄初尧望向窗外街道上。 形色各异的人都有;忙碌的商贩,表演炫技的卖艺者,路边的讨生的乞丐,抬轿的轿夫,牵手相拥的夫妻,携子出行的一家子,被一大帮人拥护着出行的公子们…… 玄初尧收回目光,看向白清若:“你在这里多长时间?” 白清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有些涩口,她道:“五千多年 ,看尽了人间百态,历尽了沧桑。” 玄初尧:“……”看着没有丝毫沧桑的痕迹! 街上一对夫妻领着幼子路过,淡笑的声音飘上二楼。 玄初尧歪头看了一眼他们恩爱和睦的样子,问道:“可有后人?” 这话说的就是问她有没有在人界成家。 白清若眼含戏谑:“五千多年,你该问我有多少后人才对。” 玄初尧抿唇不语了:“……” 小二拿了银子,动作很快的上了满满一桌菜,看的人食指大动,白清若已经许久未吃过这凡间的美食了,递了双筷子到玄初尧面前: “尝尝,比我做的好吃。” 玄初尧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筷子,白清若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沉默了片刻,遗憾地说道: “可惜,这五千多年我在人界混得实在不怎么样,没有一人肯与我成家,所以也没有留下一个后人。” 玄初尧:“……” 白清若把筷子往他面前递了递:“给个面子嘛,还是说你不会用筷子?” 闻言,玄初尧接过了那双筷子。 白清若夹了一片薄脆洁白的藕片到他碗里,“虽然你不需要这些凡食,但来人间一趟,不尝尝这三荤五素未免可惜了。” 不等他搭话,白清若自顾自说道:“自从人界千年前灵气变得稀薄之后,修行变得艰难,凡人的寿命也变得短了,不过百载光阴而已。” 从前,白清若刚开始修炼的时候,那时人界人们的寿命能达到数百载。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从生到死是一个轮回,下一个轮回便又能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了,上一世过往恩怨,统统忘却,不必记忆那么多的恩怨情仇也挺好的。” 白清若扬了扬下颌,看向窗外:“你看,有人流落街头,有人高坐殿堂,若是生命长长久久,这种差异太大,未免更觉不公平。” “造物主神奇之处就在于造就了因果。这一世所行之事,所遇之人,所做之决,奠定了下一世的人生。” “可是它又不让人们带着记忆轮回,每一世都是新的开始,都是对人心的一次磨练。” 发觉玄初尧放下了筷子在盯着她看,白清若举起酒杯跟他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 “吃饭,这人界的酒比仙界的酒味道更复杂。” ——多的是人间烟火味。 他们吃饭也无非就是过个味觉的瘾,吃完了很快就消化了。 饭毕,白清若又带着玄初尧在人间各地都逛了逛,吃了许多仙界没有的食物,见了许多仙界未曾见过的事情。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见识领略了人间的尊卑礼仪制度;见了帝、官宦、商贾、平民百姓都是如何在人间生存的。 有挣扎在水深火热的生活里的人,有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有碌碌无为,亦有大放光彩拥有灿烂人生的人。 有生来残疾,有四肢健全。 有愚钝,有聪慧。 有善恶,有美丑。 人生百态,差异巨大,不一而同。 感受了人间至情至性的真情实感。虽然白清若觉得玄初尧根本就理解不了。 白清若还带他到人界的各修真门派走了一圈,当然了,都是只远观。 修真者不得介入凡界,白清若不想背负因果,自然不会插手凡界的事。 二人最后又回到了棱安城,在一处高耸的楼顶上坐下。俯瞰整个城池。 据说这高楼是人界建来祭祀的,他们相信高处可上达天宫,让神人知晓他们心愿,如此才能得以满足。 远处是落日的余晖,天际仿佛挂了一条将天地分割的彩带,光辉绚烂, 余光映在玄初尧脸庞,高高在上的神只染上了人间的烟火,平添了一丝柔和。 “上神,可还喜欢这人间?” 玄初尧不答。 白清若自问自答:“我很喜欢。” “你总说要守护六界和平,是身为神的职责与使命。” “……” “可你看一个人界就有这千头万绪的诸多事,这六界又要如何守护呢?” “斩妖除魔,维护正义。” “何为正义?” “对抗不公邪恶,保护弱小。” “何为弱小?” “因人而异。” “那想着不劳而获的,整日想着神明能够赐予他财富权利的乞丐,上神会赐予他所求吗?” “……你这是诡辩。” “我只是想以我浅显的认知阐述我的想法而已,你可以不认同,亦可反驳。” 玄初尧:“……” 余晖渐渐沉入地平线,黑暗慢慢笼罩了城池,城内亮点光火,天空浮现若隐若现的星光。 白清若抬头看向浩瀚星空,靠在玄初尧背上,开始喋喋不休:“造物主创造了这场磨练人心的游戏,你我皆是局中人,想要对经受苦难的人施以援手这没有错。” “可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别人帮他化解困难的,困难是造物主对心性的考验,也是对能力的磨练,有时候,自以为的援助就是困难本身。” 玄初尧不解。 白清若想了想解释道:“就好比一个牙牙学步的孩童,面前是一道浅浅的水沟,怕他脏了鞋子,遂将他抱了过去。不曾想,他下一步要的面对的就是一条湖泊了。” “你仍助他过了这条湖泊,可不远处就是大海了。他面对大海,仍然还是那个牙牙学步的孩子。他本可以在前面的水沟和湖泊里学会走路和游泳。却因援助失去了磨练学习的机会。” “现在他面对大海,只剩下恐惧和无助,它仍期盼着有神明相助,可此时相助他的那位神明发现,除他之外,还有无数个跨不过海的人需要他来相助。” 晚风袭袭,繁星点点下万家灯火。 白清若眼底倒映着星空与人间灯火,炯炯目光看向玄初尧,问道: “上神,此局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