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地方就在厨房旁边,是一个拐角,三面都是墙,唯一的豁口还有成摞的草药堆叠,因着这层遮挡,不走近,很难发现她在做什么。 查看无人注意后,文舒偷偷从置物篮里取出金莲液,掰开鸡嘴,倒了十来滴下去。然后将鸡放开,观察它的反应。 她不求别的,只是知道金莲液内服会不会有毒,或者说有别的伤害。 毕竟上次光闻味道,她就失去了痛觉。 是的,经过一番思考后,文舒觉得她那次莫名其妙的失去‘痛觉’,绝对与那股异香有关。 之所以会这么猜测,是因为紫莲的前车之鉴。 不过,同为‘异香’,它们也有不同之处。 金莲味道清爽,如夏日朝露,雨后松柏,紫莲则如暗夜幽灵,魅惑勾人。闻香后,两者的反应也是既有相似,又有不同。 金莲是在无声无息中让人失去知觉而不自知,要不是她无意扇了自己一巴掌,恐怕还意识不到自己失去了痛觉。 而紫莲则是一开始就能让人察觉到了四肢慢慢失去控制,进而变得麻木,僵硬,如同石化一般。那种恐惧,简直如恶鬼附身,让人肝胆俱丧。 闻香的那只鸡也当场去世,所以文舒评判,紫莲绝对是有毒的。至于她为什么没死,估计是体量的问题。 毕竟鸡多大,她多大。 那只鸡已经‘仙逝’了,眼前这只呢,又会有怎样的命运? 只见那只鸡被文舒放开后,局促的在狭小的空间内活动,想跑,旁边又有文舒虎视眈眈的看着。 它逃跑了两回都没逃出去,干脆破罐子破摔,就地而坐,一副等死的样子。 文舒见它走着走着,忽然蹲在地上不动弹了,还以为是‘毒性’发作,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半刻后,见那只鸡依旧趴着,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是警惕而精神的,又不禁有些疑惑,这到底发没发啊? 她屈指在鸡背上弹了弹,意图‘唤醒’它,只见鸡微微偏头躲了一下,却并未起身离开或者惊走,依旧蹲在原地看着她。 文舒疑惑,这到底是有知觉还是没知觉? 正欲再试试,这时厨房大师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娘子蹲在这做什么呢?” 他语气疑惑又警惕,文舒只能傻笑着回头,“没什么,就是跟鸡聊聊天,顺带”她的在鸡屁股上摸了一下,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鸡毛,“顺带拨根毛。” 做戏做全套,既然说是来拔毛的,怎么也得坐实了。 “拔毛做什么?”大厨疑惑。 “有用啊,用好了可是能治病呢。”文舒笑吟吟的站起身,“厨房里可有闲置的碗,再借个碗使使。” 大厨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点点头,“有,我去给你取。” 眼看着大厨进了厨房,文舒又转身看那只鸡,她都拔毛了,也不见它叫一声,应该是真没知觉了吧? 而进到厨房的大厨也不放心她,一边进屋取碗,一边透过窗棂,往外看,见她真的只是站在原地等,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喏,小娘子要的碗。”片刻后,大厨拿着一只碗出去了,同时手里还多了一把亮闪闪的菜刀。 也不知是不是被菜刀惊着了,一直无甚动静的鸡,在这一刻突然原地蹦起,满院子飞奔。 文舒见状,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快,抓住它!”眼见鸡满院子扑腾,险些都要跳出墙外去,大厨忙招呼院里整理药材的小伙计,一起抓鸡。 文舒看他们抓着费劲,几次都险些将晾晒的药材撞翻,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的时侯,前院的帘一掀,先前帮忙喂药的伙计,正站在门边喊。 “小娘子快来,你要请的人已经到了。” “哎,来了。” 文舒大喜,应了一声就往门边去。 那头伙计喊了一声,就回去忙事了,文舒走到帘子边,才想起手里的碗,趁着院中众人都在抓鸡,无人理会她,便迅速从置物篮里取出装金莲液的瓷瓶,倒了些金莲液放在碗里。 掀开帘子走进前堂,只见红影躺着的病桌前,多了一男一女,女子正是先前见过的包二丫。 那旁边的男子应该就是她父亲了,涂大夫的师兄,包都监了。 “我已经诊过了脉了,是失血过多,气血双亏之象,二丫说胸骨断了两根,有可能伤及内脏,我想着这等凶险,怕是只有师兄才能救得回来了。”涂大夫在一旁边解释。 包都监一边听他诉说,一边给红影诊脉探查,半刻后,确认病情如涂大夫和二丫所说,别无二致,便道:“脉相又弱了些,病情凶险,需要立即开膛复位断骨。其主人可在?” “我在。”文舒端着碗,从帘子边过来。 “你是它主人?”包都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底有些怀疑,“这可是神鸟?” “爹,这事我能证明。”包小娘子出言道:“西园雅集上,我见过神鸟主动护着她,不会有错。” 有亲生女儿做证,包都监这才放下怀疑,向文舒告知病情。 “开膛手术十分凶险,我也并无十全的把握,再加上此鸟脉相虚弱,气血双亏,就算复位断骨,补好内脏,也很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再也醒不过来,小娘子可还要开膛?” 都已经行到这一步了,文舒怎么能放弃。 开膛九死一生,不开膛十死无生,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过,便点点头。 “好,既然小娘子执意要试,我愿意帮这个忙,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万一开膛过程出现什么意外,或者没有救过来” “我愿担全责。”文舒主动开口。 她知道包都监在怕什么。 红影是得官家看重的‘神鸟’,万一死在他手上,他怕担不起这个责。 “口说无凭。” “可立字据。” “好,小娘子爽快,我也不拖拉。”包都监转向涂大夫,“开膛场面有些血腥,为防吓着客人,也为过程顺利清净,恐怕得劳师弟关店半日了。” “无妨,小三,快去关铺门。” 伙计应声去关铺门,文舒借了店铺的笔墨伏在药柜前写字据,包都监和涂大夫则在准备‘手术’要用的东西。 文舒写完字据,刚要拿过去,就听包都监和涂大夫说:“此番来到匆忙,未带麻沸散,这会现制也来不及了。开膛前,还劳师弟派两个人压着鸟身,以防它剧痛后挣扎。” “没问题。” 涂大夫应下,正要点人,就见文舒走过来道:“我可以帮忙。” “师兄”涂大夫看向包都监。 “小娘子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开膛场面十分血腥,只怕” “我不怕。”文舒坚定的看着包都监,“我想陪着它,而且万一它半途醒了,看见我也能安心些。” 包都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没有麻沸散,剧痛后很有可能会醒过来,到时以它的体格,两个人能不能按住还不好说。 “行,那你留下吧。中途若是觉受不了可以走开,但不许出声,干扰我们。” 文舒自无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