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峰山往南十余里的雪原上，遍布支离破碎的尸体，鲜血汇成河流，将白色的雪原染成了赤红色。 在这场惨烈的突围中，荆州军大将霍笃、习休、张厚、韩冉等人皆战死，伊籍被俘，而文聘本来有机会突围出去，可他兵败如此，无颜再见刘表，遂反身杀入乱军之中，以身殉难。 至此，荆州军最精锐的一支主力全军覆没。 虽然这一战的伤亡比不上汝阴之战，可是自文聘以下，数十位中生代的将领尽丧，绝对会打断刘表的脊梁。 对于此战的结果，曹昂从无怀疑，不过听到文聘身死，还是颇为叹息，但也只是一刹。 天下的一统在加速推进，而在这个过程中，会死更多的人。 “留下文聘的首级，尸体礼葬了吧。” 这是曹昂能给的最大体面。 这一仗结束了，接下来便是善后，曹昂还需要给波才一个交代。 波才、杨旻皆带着伤回到了阳翟城，虽然波才已经尽力让自己有些笑容，可脸上终究还是有一丝的不忿。 曹昂亲自在府门前迎接。 众人入内，曹昂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对于此战，子卓怕是要怨恨我了。” 在场众人，皆是吃惊，杨旻立刻起身，代波才说道：“大将军明鉴，我家兄长只是因为部下伤亡巨大，心中伤痛，有些沉闷，绝不敢对大将军心生怨怼。” 此时的杨旻，满心的害怕，他着实担心曹昂会突然下令，将他们杀死。 “是心中伤痛，可还是有怨怼的。” 波才看着曹昂，他不知道曹昂是不是要杀了他，可是若让他摇尾乞降，像狗一样乞求活命，那也不是他。 杨旻在一旁不停地给他使眼色，波才却只当没看见。 “大将军，波才确实不理解，为何大将军不支援我们，却让我们在三峰山苦战两日？否则伤亡必不至于此。” 曹昂看着波才笑道：“子卓心有不满，也是应该的。 这一战，文聘两万人马，俱是荆州最精锐的部队，军中还有数百骑兵，若是想要留下文聘部，我军将付出极大代价。 而且以文聘的能力，全歼其部几乎不可能实现。 我粗识得天气，料到这两日会下暴雪，所以才会让子卓跟文聘部相持两日，彻底消耗掉文聘部的士气。 当然这个结果也如同我期望的那般，荆州军在饥饿、寒冷、疲惫的情况与你们鏖战多时，最终精疲力尽，突围之时亦无力前进，终被我军消灭。 我承认，这一战你们消耗巨大，可子卓告诉我，这一战我除了依靠你们，还能靠谁。 子卓领军多年，应当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很多时候，为了胜利，必须要狠下心来。” 曹昂的解释坦坦荡荡，几乎没有什么掩饰，这也让波才的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其实为了全局、牺牲局部的道理他很明白，他只是担心曹昂在故意消耗他们。于波才来说，曹昂的解释未必完全真实，但至少解了他之前的困惑。 ( “大将军不怕波才撑不住，亦或者有了二心，直接投降了文聘。” 曹昂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波才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 波才听后，起身拜道：“波才为大将军效死，绝无怨言，只是担心大将军不把波才当作自己人。今大将军把波才当自己人，波才哪怕肝脑涂地，无恨矣。” 曹昂上前将波才扶了起来。 “子卓，我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大将军请讲。” “此番汝阴、阳翟两战，荆州刘表，损失惨重，主力尽丧，短期之内，怕是没有反手之力。这个时候，正是趁机反攻之时。 我麾下有六军，这次准备新建二军。其中你麾下人马整编为平戎部，李通所部整编为殄寇部，我在为你们补入两部，建为捧日军。 子卓你升为偏将军，为新建的捧日军统军，而李通和黄叙分别担任左、右领军中郎将，子扬临时给你们担任护军。 李通已经奉命从昆阳南下，你则率部从鲁阳南下，在博望会师之后，合攻宛县，一举夺取南阳郡。” 这两年曹昂一直为决战做准备，秘密新组建了十二部共计三万人马。 这一次新建飞熊、捧日二军。 除了以波才为统军的捧日军，又以韩当所部精锐建奋威部，孙贲所部精锐建征虏部，补入两部新军，建飞熊军。 新建的飞熊军以韩当为统军，孙贲、曹平为左、右领军中郎将。 在曹昂看来，与其在主力兵力不足时大规模征召郡兵，以至于动则十余万人马，真正能打仗的不足一半，还不如走精兵化路线。 就像诸侯讨董之时，兵马数十万，能打仗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算上新建二军，曹昂手下有八军，每军万人，足以在每个方向发挥重要作用。当然若是需要之时，也能带动数十万新征郡兵。 而且精兵路线看似花费巨大，可人少了好管理，长期来看，反而节省开支。 时至今日，曹昂控制着四州三十余郡，可手中真正的主力部队，不过是十一万直属军，约两万水师，两万青州驻军，强弩军，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部队，也不超过二十万。 在徐州内部，一军统军绝对地位极高，波才虽然野心不小，也没想到曹昂如此重视他，一时大喜过望。 让波才做一军之主，也是曹昂早就计划好的，这是一副给天下人看的干里马骨。 这也是为何曹昂非得大肆削弱波才本部力量的原因。 波才心中怨怒而来，兴高采烈而去。他和曹昂皆对今日事非常满意，或许唯一被忽略的，就是那些阵亡的波才军。 众人走后，刘晔呈上战报。 此战杀死、杀伤敌军无数，光是俘虏就有万余。 曹昂大笔一挥，对刘晔说道：“让这些俘虏好好吃一顿，再每人发一件棉衣，然后放他们回荆州。” 刘晔急忙说道：“主公，这万余人马回到荆州，可是祸患极大。” 曹昂笑道：“你说这一战，他们是不是丧胆了？回到荆州，就是恐慌的源头。要让他们给荆州百姓带回一个消息，徐州军是不可战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