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国丧期间,本是不许设宴饮酒的。 不过自董卓入京之后,制度这种东西,早就破坏的差不多了。西凉诸将,又素来我行我素,不识礼仪,自是不将其放在眼里。 对于要诛杀樊稠一事,李参其实有不同意见。 李参认为,曹昂尚在京中,若是对樊稠交手,易生动乱,倒不如等到曹昂离京之后,再行布置。 不过李傕也有自己的主意。 在李傕看来,若是能趁机将曹昂留在京中,或许是一件好事。毕竟曹昂势力越来越大,若是哪天引兵西进,他还真未必挡得住。 就让曹昂在长安做他的大将军,没兵没将,也就是个名头。 所以诛杀樊稠,囚禁曹昂,同时进行,既能对曹昂有所震慑,也能出其不意,马到成功。 到了晚上,郭汜、樊稠等人俱至。 樊稠本来是不想来的,他跟李傕的矛盾越来越尖锐,虽不至于水火不容,但也是话不投机,参加这宴席,也没什么可说的,还可能起冲突。 也是郭汜亲自登门,逼得樊稠不得不给对方这个面子。 当然郭汜也是受李傕所托。 三人之中,李傕势力最强,樊稠次之,郭汜最未。不过郭汜与李傕、樊稠二人的关系均是不错,因此二人皆是拼命拉拢郭汜,以至于他在三人之中,反倒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李傕和樊稠,都是豪强出身,唯有郭汜,出身马贼,素来勇猛,又讲义气,因此颇得军心。 樊稠不愿得罪郭泛,便给郭汜面子,不得不来,但还是端正一个架子。 倒是李傕见了樊稠,颇为热情。 郭汜见了,也满面春光,拉着二人坐到一起,给二人斟满酒,又劝道:“想我几人,当日为王允老贼通缉,求一条活路而不得,大家伙联起手来,方有今日,如何到今日生分了。 我这两年算是看出来了,朝廷中人,都信不过,唯有咱们这些老兄弟,方可信任。 咱三喝了这杯酒,以前的事都不提了。” 这时李傕也说道:“樊兄,之前些许丰龊,都是小事,我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你见谅。” 李傕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樊稠见状,也知道不好太过端着,否则彻底得罪了二人,终究不好。实际上郭汜与李傕的关系,更亲密一些,毕竟二人同袍多年,非他可比。 于是樊稠也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与二人共饮。 三人这个模样,倒是宴席的气氛一时便欢畅起来。 众人越饮越高兴,李傕便跟身边的一些护卫说道:“我跟樊将军,郭将军在此饮酒,都是些老弟兄们,不用你们陪着,只留下几个使唤的人就行了。” 李傕又跟一旁的侄子李利说道:“他们也辛苦多时了,安排一下,让他们喝点酒、吃点饭吧。” 郭汜见状,立刻说道:“李将军说得是,让他们都去,省得在这碍事。” 郭汜的护卫也出了大堂,只剩下樊稠身边的人。 众人见看向樊稠,樊稠见状,也觉得留下护卫显得太多疑,便也让手下人一同退了出去。 ( 三人的护卫离开后,只剩下三人还有一些军中将领。 众人本就是粗人,又有舞伎作陪,于是酒席之上,欢乐恣睢,任性随意,也就没有了样子。 因为众人不停地劝酒,樊稠喝了不少,也有了醉意。 这时李傕的堂弟李桓说道:“诸位将军,我新得一把好弓,名叫‘鸣夜弓’,听说是前汉名将李广所用,传说是用龙筋作弦,可以破石开岩。” 众人俱惊。 郭泛不懂这个典故,樊稠便给他解释道:“李广出猎的时候,看到草丛中的一块石头,以为是老虎,张弓而射,一箭射去把整个箭头都射进了石头里。” 樊稠说着,又不禁摇头道:“怎么可能是李广的弓,几百年了,不得早朽烂了。” 李桓急了,立刻要给众人看看。 很快下人将弓拿来,众人观之,果然是把好弓。 樊稠又说道:“你怕是让人骗了,这哪是什么龙筋,我看就是黄牛筋,没什么稀奇的。” 眼看樊稠不停地泼冷水,李桓顿时便不高兴了。 “你说不是龙筋,你能拉的开吗?” 樊稠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素来力大,能飞马左右驰射,区区一张弓,如何拉不开。” 众人听了,纷纷聚拢,一同起哄。 樊稠见状,便拿过这张弓,两臂用力,将弓拉至满月。 “看到了吗?” 樊稠举着弓给众人展示,就在这时,在他身后的骑都尉胡封,忽然手持一柄立瓜锤,照着樊稠颈后砸去。 房中本来并无兵器,所以樊稠才疏于防备,至于这柄立瓜锤,乃是一件礼器,没想到却成了他丧命的东西。 樊稠中锤,扑到在地。 胡封上前,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砸去,立时便脑浆迸裂四溢。 直到樊稠身死,在场众人,才突然反应过来。众人见状,立刻便下意识地向四面逃散。 王方拼命往门前逃去,还未出门,便中一箭,倒在地上,来人正是李利。 很快李傕之前布下的大队人马杀出,将众人包围。 几名樊稠部将和亲近樊稠的将领,俱倒在血泊之中,郭汜因为奋起抵抗,也被人砍伤了脖子。 眼看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郭汜余悸未消,看着李傕,满是不解道:“这是何故?” 李傕笑道:“阿多莫惊,今日之事,非是我不仁,而是樊稠不义。咱们大家当年一起起兵,便相约永不背叛。可是樊稠,背地里却勾结韩遂,图谋造反。若非我早早发现,我与尔等,怕是将要人头不保,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傕说完,将郭泛扶住。 非是李傕仁善,其实他也想趁机将郭汜除了,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李傕虽是西凉军的老大,可跟董卓这个老大又不同,他更像是一个盟主,整个西凉军并不完全听命于他。 若是今日将樊稠和郭汜都杀了,其余的杨定、段煨、张济、夏育、高硕、王承、董承等人,必然会纷纷反叛,到时候整个西凉势力便要分崩离析了。 不过李傕虽放过郭汜,可在场众人,似信非信,互生疑谤。整个西凉集团,离着彻底分裂,其实也就只差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