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倾颓,天下扰攘,整个中原无处不受兵戈侵害。徐州本不在天下风波的中心,可是因为曹昂在此,便注定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讨董檄文》的风波还未彻底消散,新一篇《请立大司马刘虞监国》一文,又将徐州带到了大汉舆论榜的榜首。 曹昂,刘虞,单是这两个名字,就让所有人不能忽视这件事情。 尤其是之后又传出传国玉玺在曹昂手中,而且曹昂要交由刘虞保管之后,众人的骚动就更不可抑制。 远在洛阳的董卓,恨不得亲发大军,从曹昂手中将玉玺抢过来。 其他一众人也眼红的紧。 不过曹昂一如之前那般,点完火之后,便不再有其他动作,不动如山,坐看风云变幻。 河内,怀县。 此时的河内,除了河内郡太守王匡,还有渤海郡太守袁绍,以及冀州牧韩馥的军队。世人受《三国演义》影响,总以为讨董诸侯齐聚酸枣,但实际上酸枣只是兖州诸军的指挥部,而袁绍自始至终,一直待在河内。 不过袁绍在此待了大半年,一直未与董卓交战。有他这个盟主带头,其余人等,自然是混日子的。 十月中旬,一直在酸枣军前的张纮奉命来到河内,其目的便是与袁绍商议拥刘虞为监国一事。 袁绍自接到曹昂的传文之后,心情就没有平静过。 倒不是震惊于曹昂要拥刘虞为监国,而是曹昂的想法,太符合他的心思了。 袁绍虽然野心勃勃,但至少这个时候,并无造反称帝的打算,而是企图将大汉改造成一个由士大夫控制的国家。 所以不管是个人理想,还是家族原因,他都不支持刘协为天子。 在袁绍心中,最合适做天子的乃是刘虞。刘虞这个人,守道慕名,饬身厉行,以忠厚自牧,乃是士大夫眼中的贤君。 一旦刘虞为帝,必然重用士大夫,甚至会如三代之君那般,垂拱而治,袁绍所期望的“士大夫王朝”便能如愿实现。 只是现在的袁绍,空有名望,而无实力,并无拥立刘虞做皇帝的能力。 而曹昂的表文,让袁绍看到了希望。曹昂有名望,有实力,若是他和曹昂联合起来,拥立刘虞,必然能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 袁绍从来都没有看得起董卓,哪怕他被董卓赶出洛阳。 在袁绍看来,一个没有士大夫支持的朝廷,又能运行到何时。谋诛董卓是一时,而谋立刘虞,才是万世之功。 袁绍筹谋了两日,最后横下心来,给女婿写了一封信,准备试探一下曹昂的态度。 可这信刚发出,没想到曹昂就遣使来了。 袁绍在军营中接见了张纮。虽然有城可居,可袁绍却仍愿待在军营之中,这让他能够感受到军队的力量。 袁绍不怎么认识张纮,但也知道此人是女婿的使者,来往于洛阳、酸枣多地,于是对其很礼遇。 张纮神色如常地拜见了袁绍,奉上曹昂送给袁绍的礼物。 双方寒暄两句,很快进入正题。 “子纲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张纮乃言道:“袁公,纮此番前来,乃是受曹骠骑之命,请袁公一同,请立大司马刘公为监国的。” “子修怎么想起此事了!” “天子蒙尘,为董卓裹挟西行,不能视事,公卿以下皆媚事卓,以致国家动荡,社稷难安。虽有袁公等起兵讨逆,可以臣伐主,终不能使天下人信服。 当此之时,为了改变此局面,挽救社稷,当请贤德之主,统御四方,一匡诸侯,征讨叛逆,方可清雪国耻,太平可冀。 而今有此威望,能力与身份者,舍大司马其谁?” “好!” 张纮这番话,袁绍听了也是振奋。 “拥大司马为监国,我亦同意。今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大司马为宗室贤俊,不说监国,就是为主亦可也。” 袁绍说得不经意,却紧盯着张纮。 张纮对此早得到曹昂指示,并不吃惊,不过却故作惊慌之状,喃喃一番,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最后只听到他言道:“曹骠骑也常言‘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倒是与袁公不谋而合了。” 张纮这话,让袁绍更加高兴,他已经相信,曹昂有拥立刘虞之心,否则曹昂折腾这么多干什么。 此时袁绍已经打定主意,拥立刘虞为帝。 在袁绍看来,有他和曹昂支持,此事无不成的道理。 这时张纮却是从腰间拿出一个匣子,对袁绍说道:“昔日中常侍之乱,传国玉玺遗失,一直下落不明。前些日子,竟有一宫女,从洛阳前来,向曹骠骑献上此玉玺。 曹骠骑亲自鉴定之后,确认其真。 传国玉玺乃国之重器,非天子不得拥有。曹骠骑得之,本该将其献给朝廷。 可是现在的朝廷,乃是董卓老贼手中玩物。献给朝廷,不过是让董卓继续操弄权柄,僭越君威,于江山社稷不利。 曹骠骑不愿传国玉玺落到董卓手中,又不好擅处,便命在下将其带至河内,委托袁公将此物交给大司马。 大司马乃大汉宗子,国家宰执,又身负人望,天下敬服,由他监国,代掌传国玉玺,暂摄国事,最是合适。” 张纮说完,便将传国玉玺奉上。 在场众人,皆是吃惊。 袁绍抑制不住惊愕与激动,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放置传国玉玺的盒子,打开之后,轻手轻脚地拿出查看。 袁绍倒也识得传国玉玺的样子,观看了一会,便确定了此物为真。他心中震动不断,拿在手中,却不舍得放下。 过了良久,袁绍才想到什么,看着张纮问道:“子修怎么舍得将此物拿出来?” 张纮笑道:“袁公说笑了,曹骠骑乃是大汉臣子,天子之师,怎么可能会私藏传国玉玺。若非迫不得已,曹骠骑肯定亲自前往洛阳,献于天子。” 袁绍也知刚才失言,不再多说,而是言道:“还请张从事告知子修,我必将不负所托,将传国玉玺亲自交到大司马手中。” 张纮知道自己的事情已必,于是行了一礼,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