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听见对面桌上的人说起胡孟康府上的事。立刻站起身来,他一把拉开遮挡着的竹帘。先抱歉的说道:“对不住了打扰各位了。” 眼前突然一亮把对面桌上的人惊得一下子静止下来。没有人再说话。静默了几息后突然有人喊到: “哎呀,这不是郭公子吗?不是给胡府解除红衣铠甲阵法的郭公子吗?” 听见有人这样说,那一桌子的人都齐刷刷的看过来。郭璞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是本地农人的穿着打扮。他仔细的看了看这个人他并没有印象,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时另外一个人站起来施礼说:“这不是郭公子吗,您不认识我了?” 郭璞转头一看,这个人倒是印象深刻。郭璞抱拳施礼说:“见过胡图大哥。” 胡图也是农人打扮,完全没有在胡府做管家的时候那种耀武扬威的派头。他一确认这个人就是郭公子了,先前那个说话的人和胡图一起离座,来给郭璞抱拳施礼。他说“郭公子不记得我,我可是记得郭公子的。我先前是在胡大人的身边做侍卫。” 郭璞仔细的想想,确实是有那么一个人,在书房门口传话的人,身形和语音与这个人差不多。 郭璞似恍然大悟的说:“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胡大人的近身侍卫。还是你给罗敷从柴房里面抬出来的。” 那个侍卫冲他一个劲的点头。 郭璞索性把隔离两个桌子的竹帘拉开。变成一个屋子里放着两张桌子。两个桌子上的人互相都能看见。 罗敷看见了胡图,她也站起来给胡图行礼。说:“罗敷感谢胡图大哥救命之恩。” 这倒是把胡图弄糊涂了。只因罗敷是男装打扮。他完全没有认出来。他没有想到那个捡来的女人,一直病歪歪的,直到卖掉了还是病歪歪的。这时候居然健健康康的站在面前。 他用手指着郭璞和罗敷说:“你们俩也认识?” 郭璞一笑不慌不忙的说:“我们也是刚认识的。” 郭璞又转移话题说:“胡图,刚才听见你们说的胡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胡图听了问话脸上立刻由见到故人而惊喜,变成了非常悲痛欲绝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就开始讲述起发生在胡府的那些事。 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郭璞离开胡府的第十四天的早晨。胡图与在坐的那名侍卫出去采办当天的伙食。只因胡孟康要买一样紧俏货,才派贴身侍卫跟胡图一起去。 他们这次去的集市路途远一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三刻了。他们距离胡府半里地的时候就看见前面浓烟滚滚。两个人以为胡府附近的柴草垛着火了。并没有当回事他们继续赶着马车往家走。 待走近了才看见胡府那高高的门四敞大开的。四个守门的卫士躺倒在门旁边。他们心里一惊,快步的跑进院子。院子里四处都是倒在血泊中的侍卫,仆人,婢女。每一个都是被刀砍断了脖子。 他们跑进胡大人的书房。只见胡大人倒在屋里地板上,身中数刀。旁边十几个侍卫都倒在血泊中。屋子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书柜东倒西歪的。他们又上后面去看看胡家的女眷。女眷也尽数被屠。 两个人吓得腿都站不住。他们互相问:“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屠杀朝廷命官。”问是问了,可是谁也没有大声的问。他们也不知道凶手有没有埋伏在府里。 万一府里还埋藏着凶手,他们两个定不是对手。他们看府里值钱的摆件早已经一扫而光。箱子柜子也都大敞四开。值钱的东西一毛都没有留下。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不用商量就很默契退出府来。报官无处可报。胡孟康是本地的太守就是最大的官。现在胡府所有的人都被杀了,就剩他们俩说不清楚。两个人一合计,家也不能回。两个人合伙做点小买卖。 他们一路走来,碰到好几个村子里的人也都被屠。一问幸存者才知道。是北荻的人过来杀人放火。两个人这才明白,胡府是北荻人给杀的。不幸之中的万幸,两个人正好不在府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郭璞等人听到这里都唏嘘不已。算一算日子。他们从沪江过来也就刚刚不过二十天。那里就惨遭毒手。他们现在才真正的理解了这次出来躲避灾祸的真正的含义。 郭璞等人不知道的是,自从北荻大皇子赫散向晋朝提出和亲之后,一直等着他们把襄城公主送到北荻和亲。 赫散并没有离开都城。他们躲避在暗处伺机而动。直到有一天他们在街道上看见王敦成亲。到公主府上办喜宴。作为友邦国,赫散代表北荻给公主送贺礼。他们居然发现这个公主就是他们想要迎娶的公主。 赫散回到住处一把散落桌案上的茶水:“真是太不把北荻放在眼里了。答应好的和亲公主,居然嫁人了。” 手下人禾格上前抱胸施礼说:“殿下,晋朝这样做事是不想和我们北荻和亲了。咱们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也是不好欺辱的。” 两个人一商量连夜带着他们带来的亲兵。走一处杀光一处走一处抢光一处占领一处。 正如郭璞所料 。北荻人不断增加兵力。一路推进。一直杀到郭璞他们刚刚过去的那条江的江北难怪刚刚进城的时候城门口盘查的那么严。 “难道就没有军队抵抗吗?难道就没有人能把他们赶跑吗?” 同桌吃饭的人听见后义愤填膺。他们疑惑的问。 有人回答:“现在没有人站出来收复失地。更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抵御外敌。他们现在都在选择站哪个队伍。出不出兵得看上面的意见。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桓彝和郭璞并没有发布言论。现实发生的事与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比起来更糟糕。他们无辜来到乱世。躲是躲不掉了。只好去做完他们的使命才能回归到原来的世界去。 这天晚上桓彝把他们安置在春城客栈。然后一路打探到当时的一个圣手医生葛洪就在宣城附近。 桓彝就去找葛洪。当晚把葛洪带回来给郭璞诊脉。 郭璞听话的躺在床上让葛洪诊脉。他看到这个葛洪年龄有三十岁左右。一副银灰色衣袂飘飘的装扮。身体散发出来的草药的香气。 葛洪认真的给郭璞诊脉。桓彝和罗敷在旁侧紧张的看着。 一刻钟后。葛洪诊脉完毕。罗敷端来水给他净手。 桓彝和罗敷都紧张的看着葛洪。葛洪却面无表情的说:“郭公子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思虑过度。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两个紧张的人听了他的话才放下心来。郭璞坐起身打趣的说: “我就说我没事吧,你们不放心。这回可是放心了?” 几个人会心的笑了。桓彝给了葛洪诊费送他出去。这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桓彝过来看郭璞。他们还没起床,桓彝径直来到房中。郭璞起来把桓彝带到旁侧的屋子里说话。 桓彝说:“阿璞,我接到齐王囧的邀请,拜骑都尉。现在国家危难之际献微薄之力。” 郭璞知道留不住他。只好答应他。祝福道:“彝哥哥无论在哪里都要保重自己。说好了将来一起回去万不要食言。” 桓彝含泪说:“自然是不能食言。” 正说着突然罗敷敲门说:“相公,宣城太守殷佑派使者求见。”